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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母修佛，最怕精怪作祟之說，若聽信了阿秀的風言風語，恐要抹淚哭泣，指著鼻子罵他妖孽，企圖禍害陸家。

……妖孽。

多刺耳的一個詞。

晏琛難過極了，又懼怕又慌張，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想像。

他怕陸桓城放不下孝子的好名聲，對母親言聽計從，今晚就不顧往昔情分，把他攆出家門，從此不許踏入陸宅半步，連親生的小筍兒也不肯認。隔天早上就八抬大轎娶一房門當戶對的望族小姐回家，十幾丈長的鞭炮拖到街上，噼裡啪啦一陣亂炸。賓客攜禮相賀，把府門擠得水洩不通。

晚上洞房花燭，挑喜帕，飲交杯，郎情妾意，與那嬌羞的娘子顛鸞倒鳳，十個月後生出一個奶娃娃，人人都誇生得俊俏。陸桓城把那孩子抱在懷裡，所有的憐愛都給了他，教他喊娘親，喊爹爹，炫耀地抱給外人看，說陸家的長孫血統純正，不沾一點妖孽邪氣。

那時候，他還會記得阿琛和筍兒嗎?

還會記得逝去的時光裡，他曾經用心愛過的人嗎?

於是這天深夜，陸桓城拖著快要散架的身軀回到家，卻發現他的阿琛不見了。翻遍整個小苑，愣是連影子都沒找到。

他乏力地坐在床沿，垂頭思考那個揣著崽兒的少年能去哪兒。角落裡褥子時不時拱動一下，陸桓城怔住，幾乎大怒，把人從褥子裡剝出來狠狠拽到懷裡，剛想開口教訓兩句，就對上了一雙兔子似的紅腫眼睛。

晏琛全身顫抖，整張臉都哭濕了。

&ldo;……阿琛?&rdo;

少年撲住他的脖子，上氣不接下氣地道：&ldo;陸桓城，你別想娶媳婦!我還沒死呢!&rdo;

&ldo;我，我娶什麼媳婦?&rdo;陸桓城莫名，&ldo;我有阿琛呢，將來娶阿琛就夠了。&rdo;

他撫摸著晏琛的背，溫聲問怎麼了，好端端的竟躲在褥子裡哭。

晏琛不敢提阿秀的事兒，更不敢提那隻黑狸，一頭埋進他懷裡，委屈地道：&ldo;我夢見你訂了親，娶一個名門閨秀回來做正房，把我趕出府去，露宿街頭，自生自滅。孩子也不要了，嫌是我生的，血統不正。&rdo;

陸桓城捧住他的臉，用衣袖替他抹淨淚水，皺著眉頭道：&ldo;阿琛，你怎麼又擔憂那些不著調的事兒?&rdo;

晏琛抿著嘴唇，表情更委屈了。

陸桓城恨自己嘴拙，不會說話，慌忙補救道：&ldo;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把阿琛金屋藏嬌地養在這兒，該行的俗禮全疏忽了，阿琛哪能定得下心呢?明早我們見過母親，拜過祠堂，你就是陸家祖宗承認的媳婦了。等孩子生下來，我把祖傳的龍鳳玉佩給他，祭祖、洗沐、賜名、辦酒，一樣都不少，走一趟名正言順的流程，教別人不能置喙半句，可好?&rdo;

&ldo;那……&rdo;晏琛遲疑道，&ldo;旁人若說了我不好聽的，你會信麼?&rdo;

陸桓城意識到這話暗示了什麼，臉色立刻變得鐵青：&ldo;他們說什麼了?誰說的?!&rdo;

晏琛咬著下唇，囁喏道：&ldo;他們說我是……是……是妖孽。&rdo;

陸桓城震怒：&ldo;哪一個說的!&rdo;

&ldo;不，你別追究誰說的，誰說的不重要!&rdo;晏琛萬分焦急，&ldo;我，我不是妖孽，不是的。你若聽見閒言碎語了，就當成一陣耳旁風，讓它吹過去，不要記在心裡，不要輕信。哪怕起了疑心，也要給我辯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