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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的緊張使氧氣快速被消耗，齊雲臉色白得可怕，嘴角卻詭異地勾起了一抹笑。窒息感籠罩著她，彷佛有隻大手緊緊扼住了她的咽喉。熟悉的感覺，卻讓她感到有幾分愉悅。就像是當初，被從裝滿水的浴缸中拖出的前一刻。還差一點，她想著。當時的記憶逐漸清晰，眼前一片朦朧，白光之後恍若有樂園的景象浮現而出。

「想去遊樂園嗎？」記憶中似乎有誰這麼問過她，五彩繽紛的門票被夾在染著煙味的兩指之間，有種微妙的不協調感。齊雲有了一瞬間的清醒。她想起自己當時的回答：「等你病情穩定點了，一起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距離水面還有一小段距離，身體還在機械性地向前，齊雲卻有了剎那的恍惚。憋住的最後一口氣由於一時的放鬆而化作水面上轉瞬消失的氣泡，冰冷的水嗆入肺中，溺水的痛苦讓她不自覺地皺起眉。血液彷佛在這一刻凍結，思緒靜止，身體卻不自覺地掙扎，直到連掙扎的力氣都失去。

感覺著身體下沉，齊雲看著水面離自己越來越遠，腦中一片空白。好像到了這個時候，快樂、痛苦都不再重要，一切終將歸於虛無。她閉上眼，臉上沒有痛苦，卻也沒有笑。意識逐漸模糊，卻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感覺誰拉住了自己的手。與冰水截然不同的溫度，暖得讓她有點想哭。

齊雲終究沒有因為溺水而死在這個杳無人跡的地方，當她睜開眼，就看見黑眼鏡在旁邊笑得一臉沒心沒肺。黎簇和蘇萬在遠一點的地方窸窸窣窣地說著些什麼，也不知道是和好了還是怎麼地。隱約聽到他們說的是CPR之類的話題，大概她這個例子讓他們覺得學好急救也挺重要的。

齊雲掙扎地坐起身，感覺自己手腳都有點軟。黑眼鏡拍了下她的頭，說道：「妳這小姑娘可真麻煩，我花了好大力氣才把妳撈上來。」

原來他們三個都上了岸，才發現落在最後的齊雲溺了水。黎簇和蘇萬忙著喘氣，黑眼鏡只得潛回水裡，把齊雲撈了上來。見她嗆水陷入昏迷，又給她補上了心肺復甦術。齊雲也是在這時把水咳了出來，才恢復了意識。

「謝謝。」齊雲對黑眼鏡笑了笑，又咳了兩聲，才接著說道：「救命之恩無以回報，出去以後要一起去遊樂園玩嗎？」

遊樂園是什麼鬼？黎簇用看瘋子的眼神看向齊雲，蘇萬倒是莫名地參雜了幾分欽佩。才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醒來馬上就能跟救命恩人開這種玩笑。就某方面來說，是挺值得佩服的。

其實齊雲真沒開玩笑。經過剛才那一遭，她才知道前世的執著影響自己多深。她想試試看，自己究竟能不能擺脫。如果可以，她就能真正作為「齊雲」前進。若是不能，也就是跟過去相同的結局罷了。

「一般這種時候不是該說以身相許嗎？」黑眼鏡傾身，帶著笑意的眼藏在墨鏡之後。

兩人間的距離縮短，齊雲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她眨了眨眼，沒有退開，反而湊得更近了點，笑道：「行啊！不過我記得你說過對我這豆芽菜似的小身板不感興趣來著？」

「所以妳可得快點長大啊！」黑眼鏡直起身，伸手將坐在地上的齊雲拉了起來。

長大嗎？過去齊雲從沒想過那種事。在這之前，她甚至沒想過自己能不能從這裡出去。不過現在齊雲倒是有了新的目標。上輩子沒有去成的遊樂園，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成呢？她看向前頭領著路的黑眼鏡，不自覺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也許劇情真的有其慣性，即便出了齊雲的事，他們仍在第三區與第四區的岔道口遭遇了不知名的怪物而進入狂奔。全心全意地跟著黑眼鏡的腳步，齊雲覺得自己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跑得這麼快過。劃過臉頰的空氣像刀子似地颳得人生疼，她卻不感覺難受。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她甚至想大笑出聲。

活著真好。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