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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那原本一直垂著頭盯著自己手臂的男人就緩緩抬起頭。
看他。
目光觸及到她的,剎那之間,眸子中的顏色由淺變深,染上一層淡淡的紅色。
阿謠又給跪在地上的陳忠使了個顏色,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
「交給我吧。」
然後才重新看向裴承翊。
房門被人從外面闔上,偌大的房間裡,終於剩下他們兩個。
看著滿地碎裂的瓷,還有倒在地上七扭八歪的凳椅,阿謠猛地想起了他將她從衛國公府擄去東宮那一日。
她也將那塊玉佩摔得碎了滿地。
那天她看著他如同玉裂開一般的神情,就覺得,他們算是真的一筆勾銷了。
她受過的苦都叫他嘗了一遍,他與她,兩清。
所以現在,他是太子爺,她是官家女,他遇到不好的事情,她表示關心,好像也合情合理。
阿謠此時站在榻前,榻邊的男人坐著,仰頭看她,那雙素來冷峻的眼,此時泛著猩紅,眸光倏閃,有如琉璃震顫。
他將他脆弱的一面剖給她看。
「我做了洛陽菜,多少用一點吧。」
男人沒答,只是仍舊這樣看著她,許久,才開口。
聲音也發著顫,讓人聽了就不禁覺得揪心。
他問:
「你也是在可憐我這個…廢人麼?」
他是習武之人,手臂不堪用,又與廢人何異?
「不是。」
迎著男人探究中摻雜著不自信的目光,阿謠倏然走上前,緩緩抬起手,很輕很輕地抱住他。
用自己的懷抱溫暖他。
被馨香包裹住的一瞬間,裴承翊不敢置信,幾乎愣在原地。他只覺得周身僵著,半點兒動彈不得。
直到阿謠一下又一下輕輕撫著他的髮絲,無聲地安慰,許久許久,男人才緩過神來。
再開口的時候,他整張臉埋進她的衣裳,聲音中夾著些許委屈,啞著聲斷斷續續說:
「謠兒……我,我是個廢人了……」
聽得阿謠心上一揪。
手臂不禁擁得更緊了些。
「不是的。」
此時此刻,她只能溫聲用否認慰藉。
好半晌,才感覺到男人用尚能動彈的那隻手無力地回抱。
……
裴承翊是被阿謠連哄帶騙才坐到桌子前用膳的。
他被她拉著坐到桌前,卻仍舊只是靜坐著沒有動。
阿謠睨他一眼,瞭然他的心思,思量片刻,便將一雙手伸到他面前,不無抱怨地低聲說:
「方才廚房裡的火生得太大了些,阿謠的手都受了傷。」
她的聲音原就婉轉細軟,現下這樣放輕了語調說話 ,字字句句都像是羽毛撓在男人心上。
癢極了。
裴承翊輕輕地握起阿謠的手,瞧見她指尖確被燙的發紅,那一下子,眼中的疼惜多得就幾乎溢位來。
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反覆地低頭看她的手,又抬頭看她的臉色,急的羽睫震顫,最後只無力地問出一句:
「還疼不疼?」
竟像是,比對他自己的手臂還有在意。
阿謠其實只是被燙到了一下下,早就不疼了,現下說出來也只不過為了騙他吃飯。此時見他似乎真的很著急,這才忙搖搖頭:
「不疼了。」
說完,便在他不太置信的目光中說出自己的目的:
「可是為了做這些菜阿謠都受了傷,殿下還不肯用嗎?」
「我、我這就……」
男人小心地將阿謠的手放到唇邊疼惜地輕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