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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覺得汙穢,攥住帕子不知如何處置,卻被皇帝扯過來,他捧在手裡,呆呆望了好一陣兒,才木然遞與身旁宮人。
我和他對視一眼,彼此無言。
宮人為我端來熱水,我潤喉漱口,才覺舒暢些。躺臥在榻上,仍覺渾身沒有力氣,可理智卻不許我休息。我直直望著皇帝,眼中含淚:&ldo;父皇,您打算如何處置安童呢?&rdo;
他見我這般模樣,心都要碎了,滿臉愀然,仍強笑道:&ldo;傻孩子,朕不過稍加震懾,哪裡說過要處置他?他這個丞相,還得給朕好好做著!你在擔心甚麼?&rdo;
他信誓旦旦地保證,滿心期待我的回應。我只苦澀一笑,緩緩搖頭:&ldo;我如何不擔心呢?父皇,您可不止一次讓我失望了。&rdo;
皇帝聞言,一時急了,不知如何安撫我,只是不停地掉淚,嘴唇抖顫著:&ldo;你要如何才能信朕?何止安童不會有事,只要你好起來,朕什麼都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rdo;
他幾乎哭花了臉,淚水和鬍鬚糾纏不清,狼狽極了。我哪裡見過他如此倉皇無助的模樣,一時只覺惘然:縱然是至高無上的帝王,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心下不禁惻然,我嘆了口氣,決定給他最後一個機會:&ldo;那您答應我一件事。&rdo;
他不待我說出口,就連連點頭,猶如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我並未對他抱有任何期待,但還是決心一試:
&ldo;兒臣求父皇‐‐罷免桑哥!&rdo;
皇帝的表情凝住了,連帶周遭的空氣也被一起凝凍。他收住眼淚,又恢復慣常那般冷漠威嚴,沒有太多猶豫:
&ldo;除此之外,你所求的,朕一概答應。唯有此事不可。&rdo;
我落寞一笑,心裡並無太多失望:&ldo;那麼,兒臣別無所求。&rdo;
我閉上眼,只是覺得疲憊,更覺自己想法荒唐:一個病弱無力的公主,手無半分權力,竟然妄想扭轉皇帝的意志!當真是自不量力!
他卻猶不死心,徒然解釋著:&ldo;你道是朕一意孤行?朕也是無可奈何!易地而處,你若是朕,又當如何選擇?&rdo;
不待我回應,他又自顧自開口:&ldo;外有海都篤哇,侵擾不止;內有宗王勛戚,跋扈橫行;更不論地方官吏豪強,侵吞漁利,蠹國害民……朕要保住這權位,更要保住這疆土。不用桑哥,誰可為朕驅使?安童仁厚,自保尚不能,如何能做朕的刀呢?奪人財路,註定要背負惡名,誰願做這把刀呢?朕實在別無辦法……&rdo;
他喃喃說著,臉上亦有倦色,似已心力交瘁。他向來冷酷強橫,獨斷專行,可是誰又知道他內心的苦痛與艱難,掙扎與取捨。這些註定背負的責任,在他坐上皇位的那一刻,便如影隨形,無可逃脫。
可我對他,仍沒辦法感同身受。他獨居高位,註定要忍受無人可訴的孤苦;他獨享權力,註定要面對榮耀背後的虛無。世事安得兩全?對皇帝而言,也是如此。冷酷無情的命運,無論對誰都是一視同仁。
所以,我能理解他,但不同情他;我不怨恨他,亦不原諒他。他註定要獨自一人,嚥下這權力的苦果。
我無聲一笑,不再逼迫皇帝。他有他要走的路,易地處之,我不會比他做的更好。
&ldo;父皇,一會兒等我好些,就送我回去。這件事,您總能答應罷?&rdo;
……
病情並未如我期待般好轉,可我仍堅持回到公主府。待到三月末,又到了皇帝北巡上都的時候,可我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