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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無情,卻也如此自在。
肖彧伸出手去,撫了撫那斜出來的一隻竹枝,動作竟是說不出的溫柔。
遠遠地跟在身後的黎青看到這一幕,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走開了,悄沒生息地掩上了大門,自己則靜靜守在孟宅之外。
他心內知曉,這麼些日子來,主子無論於朝政紛爭上有多忙碌,尋孟大夫尋得有多心焦,總會抽出一些時間來,到那已是空無一人的孟宅靜待上一段。
只這一待,便是整日的功夫,非到日暮宮禁時分,是決計不肯回去的。
他一個做侍衛的,勸也勸不動,只得老老實實守在這兒。如果這能讓主子心情好一些的話。
肖彧放下手中枝葉,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嘴邊浮起了一抹極淡的微笑。
少年似乎很喜歡竹子。無論是當日在翠微林苑的初次相見,還是後來與少年的多番來往,少年恍若都對有竹之景施以青眼。
聽羅雲說,是因為先生尤為喜歡以竹製笛之故。
自己也恍惚見過,少年總會隨身攜帶一管精緻竹笛,製作精巧,巧奪天工,竟是比宮中匠人所制的更為精妙。
可惜,他卻未曾有幸聆聽過少年一曲。
想到此處,肖彧嘴邊的笑意又驀然消失,反暈染成一片酸澀之意。
若是此生都再見不到少年……
肖彧猛然一驚,忙按壓下這個過於驚駭的想法,連連搖頭。
不會的,不可能,珩兒一身過人稟賦,絕不會出事的!
然而雖如此努力說服自己,他卻仍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所見之景。
在門外叫門不應,苦等兩日仍未有所動靜,擔心少年再次出現失常嗜血的狀況,他只得叫黎青破門而入。
卻是見到一地凌亂。
叫府中下人無人應答,可那房中地上卻竟有乾涸的血跡,暗沉沉的散發著讓人絕望的氣息。
桌椅被凌亂地掀翻在地,那總是嫋嫋飄香的燻爐灑了一地菸灰,床榻上被褥被亂糟糟掀成一團。
卻是遍尋不到少年的身影。
肖彧閉上了眼,深吸了幾口氣,終是不願再回想那日情景。
恰在這時,卻突然聽聞一陣腳步聲自背後響起。
黎青應不會前來相擾,孟宅裡也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如此想著,肖彧心裡一悸,下意識轉身看去,卻是呆愣在原地。
他喉間艱難地滾動一番,緊握成拳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那是一個纖瘦修長的背影,一身白衫輕裹,滿頭青絲垂落,走路間步態仍是那般的從容淡然。
一如他千百次凝望的那樣。
“珩兒……”他不可抑制地喚出了聲,聲音裡有他自己都難以忽視的喑啞。
少年徐徐地轉過身來。
肖彧聽到了自己有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彷彿是身體先於意識,待他回過神來,便已站到了少年的面前。
他下意識地就要伸手去握少年的手臂,然而觸手卻是一片冰涼。
有風從指縫間呼嘯而過,他握緊了手指,卻只觸控到自己那止不住顫抖的骨節。
強壓在心底的情緒在這一刻統統奔湧而出,淚水竟不由得從青年眼眶中淌出,“啪嗒”一聲摔碎在地上。
“珩兒……”他不由自主地喚道。
少年卻始終未曾言語,只靜靜地站在那裡,抓不住,碰不到,眉眼間一片漠然之色,彷彿任何事情都看不到他的眼睛裡去。
就像少年此番決絕地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不給他留分毫線索一般。
肖彧只覺渾身像被定住一般,再無力氣動彈一下,只能怔怔地望著少年,心裡乞求哪怕他能給自己一句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