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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前胸。百合繼續說:“子不教,父之過。你們老子過世早,是我一針一線給人做衣服,繡花把你們拉扯大。媽陪著你們吃過米糠,喝過鹽水,只想你們長大了能光宗耀祖,給祖上爭口氣。哪知道我管教不嚴,叫你們這些個孽子辱沒了祖宗。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往後誰再觸犯王法,媽就一根繩子吊死,陪著你們去閻王面前問罪。”耀祖趕緊承諾說:“兒子都是一時糊塗,往後再也不敢了。”
可是,生成的脾氣,漚成的醬,耀祖習性難改,依舊喜歡賣弄個機巧,只是懂得了避重就輕,不往死罪上走。但是玩火的次數多了,總有燒著手的時候。
土匪一直是茅山大患。做生意的人,或主動或被動地都和江湖上的人有些瓜葛。耀祖自恃處事圓滑,常在其中周旋,一來聯絡感情,保證他的鋪子不受滋擾,二來也可得些銀兩消遣。聽說盤踞在西邊的土匪朱疤子將城郊趙家兩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兒子綁了票,開口八百塊大洋贖人,耀祖心眼兒又活泛起來。他跑到趙家,對亂作一團的男女老幼拍著胸脯說:“朱疤子跟我有些交情,只要你們捨得花錢,這事包在我身上!”趙家救人心切,二話沒說就把八百塊大洋交給他。另外又按慣例給了二十塊大洋做酬金。有了撿來的二十塊錢,耀祖心癢難耐,忍不住又要出去找牌友。也該著他倒黴,前腳出門,後腳大女婿就進了屋。這女婿也是個牌痞子,在牌桌上將錢輸個精光還不撒手,跑到丈人家想碰碰運氣弄兩個錢再去扳本。耀祖的妻子天性愚鈍。女婿上門說是給父親看病,她忙說我剛見你爹背個包回來,不知是不是洋錢。大女婿跟著她到裡屋開箱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益生堂 引 子(3)
八百塊現大洋被他一塊不剩地悉數捲走。
耀祖得知錢不翼而飛,一怒之下幾乎把妻子打個半死,連朱疤子的面也不敢照了。朱疤子等了三天,感覺有詐,悄悄派了探子扮成貨郎到趙家打聽虛實。得知趙家早已將錢交給耀祖,便將耀祖請去,當著他的面做秀一樣把票給撕了。可憐兩個人質關了六七天,又餓又怕,已走不動路。被拖著經過汪耀祖面前時,苦苦哀求:“表叔,救救我們。”汪耀祖卻已魂飛魄散,兩腿篩糠一樣哆嗦,早就沒一句話了。
孩子母親聽到訊息,一根麻繩了卻性命,追隨兒子去了。一門三條人命瞬息之間如灰飛煙滅。
趙家放話出來,血債必須血償。耀祖躲進天主堂不敢露面。來自美國的傳教士戴瑞虔誠地在胸前畫著十字,向他的上帝禱告:“主啊,寬恕他的罪孽吧。我們都將成為你的羔羊。”
耀祖十分欣賞戴瑞說的寬恕兩字,他覺得自己本意是好的,八百塊現大洋不翼而飛只是一個意外。如果上帝都能寬恕自己,趙家就沒有理由不寬恕了。他尤其喜歡洋人胸前那個十字,想當然地賦予它十全十美的吉祥之意。於是,為了尋求靈魂的救贖,他悄悄信了洋教,皈依在上帝的門下成了異教徒。也許汪榮盛當年借住蘇的天主教堂,就註定了他和上帝的這段善緣。可是幫他平息事端的依舊是萬月朗,而不是上帝。他的鋪子全部變換成銀錢進了萬月朗的口袋。
耀祖從此以洋教徒自詡,很多做派都和別人不大一樣。母親百合故世,他在門口貼一字條,上寫:“是客不接。片紙不收。”百合孃家兄弟針鋒相對,在他貼的字條旁邊又貼一張,上寫:“是客接待。是禮就收。”
按老規矩,人死三天要去報廟,通報冥界閻王,我家某某將要前來,還望閻羅大人手下通融,不要為難。耀宗為母親操辦的報廟儀式極為隆重。前是樂隊,後是手提燈籠的親戚家門,再後是敲著法器的道士,最後是身穿孝服,手執哀杖的子孫。耀祖儘管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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