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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醒來,只因為爐內的香料即將焚盡,她又踏入臥室,回到睡榻旁。
寒夜奇冷,她用體溫暖著香料,用寒凍得青紫的手,掀開燻爐的蓋子,添入足以焚到天明的分量,審慎的確保香氣不斷。
是她的香料,舒緩了他腦內,那陰魂不散的疼痛。
“天還沒亮,大人請再多睡一會兒。”見到關靖睜眼,她輕聲細語,怕驚擾他殘留的睡意。“啟程之後,路上難免顛簸,就算野地紮營,也難睡得這麼舒適。”
她的香,陣陣催人入夢。
“過來。”他伸出手來,霸道的將她拉入懷中。“陪著我。”他睡得安穩,但是卻缺少她的陪伴。
“請大人恕罪,香料的配製,只差最後一道手續,要是天明之前沒有完成,這數日來的所作所為,就功虧一簣了。”她依偎在寬闊、暖燙的男性胸膛上,巧妙的委婉拒絕。
關靖低咒了一聲。
緊握住她纖瘦手腕的大手,鬆開箝制,不再圈困著她。
那是她連日來的辛勞,他不願意看到,她的心血付諸流水。再者,他的確需要那些香料。
“我離開之後,你就給我好好的吃著、睡著,其餘什麼事情都不許做。”他要求愈來愈多,卻是那麼理所當然。他是天生的王者,早已習慣了,每個人都聽命於他。
極為希罕的,她竟然搖了搖頭。
“我睡得不多。”
“為什麼?”
“因為夢。”她告訴了他。“我會作惡夢。”
“夢見什麼?”
“我的爹、我的娘、我的兄姐、我的親朋好友。”
“他們怎麼了?”
“死了。”
“怎麼死的?”
她沉默許久,才又開口。“被殺。”
“被誰所殺?”
這次,她沒有回答。
“告訴我是誰,我為你報仇。”他徐緩的說道。
她是屬於他的。
所以,他要為她報仇。
就像是,他曾為幽蘭報仇。
“身在亂世,遇到兵荒馬亂,我認不得殺他們的兇手。”她再度搖頭,不願意再談論這個話題,反而起身在睡榻旁的木櫃裡,取出一個新枕,替換了他腦下的舊枕。
這枕是由她親手縫製,上下和兩側面的中部,各用紅線釘成四個十字形的穿心結,兩頭各有一個十字結,固定枕芯,裡頭塞著各種芳菲的香料。
“這枕的味道,與上次不同。”他靠在枕上聞嗅,枕香與滿室的爐香,交織成一種讓人沈醉的氣味。
“我換了香料。”她俯身輕聲說道,哄著這個亂世之魔入夢,長髮垂落他的胸前。“各種香料皆有不同用途,菊枕明目、豆枕安眠、麝香枕定神、芳若枕鎮魂,佩蘭枕能夠解暑化溼。”
他在芬芳中閉目,嘴角有一抹冷誚。
“那麼,你告訴我,該用什麼枕、什麼香料,才能平息我夢中的爾虞我詐、兵兇戰危?”
她沒有回答,而是貼著他的胸懷臥下,以嬌小的身軀,暖和他的身軀、他的夢境,也讓香氣更暖更濃,沐浴包圍他的所有感官,充盈他的呼吸、他的血肉。
不一會兒,關靖又入睡了。
確定他安眠之後,她才如貓兒般輕巧的起身,踏下睡榻,離開溫暖的軟褥,重回寒意襲人的花廳。
她收來些許丁香,加入荳蔻,置入研缽中,仔細的、慎重的、靜靜的碾碎研磨,剝去外層堅硬的殼,揉碎柔軟的蕊。
牆角的明光鎧上,映出她的一舉一動。
一陣冷風穿簾而入,鮮紅色的香料,被風揚起,如一層難散的紅霧,瀰漫了她的雙眼,沾惹她的髮膚衣裳,覆得她一身濃紅,像極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