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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伊池想著想著,發了會兒呆,窗外飄來幾聲吆喝,是賣餛飩的。萬福見他不說話,主動走過去喊:「賣餛飩的,端上來一碗!」
「給警衛員一人買一碗。」方伊池現在有了錢,也有了底氣,見擱餛飩的桶不大,就直接買了整桶,「我們進城的事,方家肯定知道了。」
他還挺憂愁:「萬福,我沒搶過錢,六爺平日裡都是怎麼做的?」
說完,啞然失笑:「嗐,我先生哪兒搶過錢?」
萬福卻說搶過:「之前先生去剿匪,把匪窩裡的錢全搶回來了。」
方伊池瞬間來了興致:「怎麼搶回來的?」
「就是拿槍頂著匪徒的腦袋,錢就這麼來了。」
他恍然大悟,歇了一晚,直接打道去了方家。
方家財大氣粗,在城裡搭了個好幾進的院子,門前也砌了石獅子,獅子脖子上還繫著紅綢緞,瞧著喜氣洋洋,是為了方伊池回來專門準備的。
方伊池坐在萬福現買的車裡,身後的警衛員全騎著馬,氣勢洶洶地趕到門口,瞧見方家一家老小都來到了門前。
他晃了晃腿,抱著湯婆子撇嘴,實在提不起勁兒和方家的人虛與委蛇,又惦記著自己的錢不能被搶走,只好強打起精神,彎腰爬出了車廂。
四下裡響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聲,方正北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扶他的胳膊。
到底是父子,眉目間有三分相似。方伊池一眼就把自己的親爹認出來,然後默默地抽回了手。萬福也帶上車門,走到了他身邊。
「方伊池,我可算見著你了。」方正北眼含熱淚,假裝沒意識到他疏離的態度,引著他們往前走,「你可不知道,當年我們找不見你,有多著急!」
說話間,站在門外的方家人迎面而來,方正北連忙向他介紹,他沒聽到心裡去,揣著手走神,直到模模糊糊地聽見了方均南的名字,才勉為其難地點了點下巴:「方均南在北平住得不錯,啟程遲了些,要比我晚半日才能到呢。」
方伊池這話說得含糊,且不說他來南方來得突兀,就算方均南真的住得不錯,回程前怎麼也得拍封電報才是。
可偏偏方伊池帶著兵帶著槍回來,誰也不敢問,只能笑著將心底的疑慮壓下,哄著他往宅院裡走。
方伊池並不害怕,他抬腿就往屋裡走,覺得方家哪兒哪兒都沒賀六爺給他買的四合院好,心下越發煩躁。
也不知道怎麼的,方伊池近些天總是心口燒,想聯絡先生,又怕自個兒在南方的事兒暴露。
不能讓先生忙鐵路的時候,還擔心著他。
方伊池想著想著,已經跟著方正北走到了前堂。
方正北的態度已不如在門前時那麼恭敬,沒了外人,男人眼底便閃過算計的光:「去給你娘磕個頭吧,她死前一直念著你。」
方伊池低頭攥著手腕上領證那日賀作舟給他的佛珠,低低地應了聲:「好。」
是該去,他娘不容易。
當年方伊池被拍花子拐走壓根不是他孃的錯,方正北卻將一切歸咎在一個女人身上,實在可惡。
方正北不知方伊池心中所想,只當他聽話,當即挺直了腰桿兒,得意地引著他往祠堂走。
「小爺,您慢些。」萬福盡職盡責地陪在方伊池身邊,輕輕扶住他的臂彎,小聲道,「警衛員沒能全進來,就喜財和愛錢帶著十來個人跟著。」
「夠了。」方伊池先前草草地打量了一圈方家的下人,已經看出他們沒幾個練過家子,一點也不慌,「我娘實在無辜,我得去見見。」
哪怕只有一個牌位,他也得磕三個頭。
祠堂在宅院的最裡側,方伊池走了許久,都有些累了,方正北才停下腳步,指著不遠處一個門前長了雜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