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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低垂著眼睫,手裡握著的酒瓶傾斜出一個合理的角度,澆過他左手的掌心。謝喬見方棲寧來了,不好用濕漉漉的手去抱他,只好說:「寶貝回來了。」他起身去隔壁的洗手檯,擦乾淨手之後才回到座椅上。
我這幾天晚上大概不會在店裡過夜了,方棲寧說。
謝喬十分坦然地消化掉他的話,嘆了口氣:「這才第一個星期,就讓你難受成這樣。你怎麼和阿堯一樣,就喜歡做為難自己的事。」
阿堯是他另一個朋友,是個比鍾遙紅了不止許多倍的大明星,忙裡偷閒和謝喬一同來過風眼兩三回。託家裡的福,方棲寧見過的藝人挺多,脾氣這樣好的卻不多。
方棲寧搖搖頭,不再說話。
他今天滴酒未沾,謝喬倒是喝了挺多,還是開著車來的。方棲寧從他手裡接過車鑰匙,握著方向盤頓了一瞬,隨後駛向謝喬的房子。
謝喬和他一樣是獨居,房子面積不大,還不到一百平。方棲寧把鑰匙擱在懸棺的鞋櫃上,任勞任怨把風衣掛上衣架,謝喬半醉不醉,彎著眼睛看他:「寶貝,你好人|妻啊。」
方棲寧作勢拍了他一下,不搭理醉鬼。
謝喬平躺在主臥的大床上,他喝酒不怎麼上臉,光看臉色還算正常,只是方棲寧清楚他喝了多少,心裡有數得很。
謝喬是個半吊子畫家,牽著方棲寧的手指,絮絮叨叨地說,這房子是他十六歲搬出來住的,那時候還有精力親歷親為,牆上的彩繪都是他的手筆,以後換房子的時候大約不會再這樣了,要全權交給設計師。
方棲寧第一次來他家就被滿屋子的牆繪驚到了,之後多看幾次才漸漸平息心情。
窗臺擺了一盆風信子,方棲寧見證了它從盛開到衰敗,此刻又重新長出了嫩芽。他始終覺得風信子這樣雅緻的花,和謝喬很不般配。
謝喬彷彿聽見了他的腹誹,翻了個身,露出後腰上大片赤紅的紋身。一般很少有人去做顏色這麼艷麗的圖案,而謝喬腰上的赤鳥蜿蜒向下,尖銳的喙停在尾椎,振翅欲飛,熱烈又駭人。
方棲寧摸過一次,在謝喬的準許下,微微凸起的紋路搔刮著他的手心。他記得當時他問謝喬,紋的時候疼不疼。謝喬說,我喜歡。
「寶貝,」謝喬聲音很輕,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對他說,「你陪陪我吧,我今天不想一個人。」
方棲寧替他掖好被角,答應他:「好。」
他很怕回去,更怕一覺睡醒,第二天就要看到信誓旦旦會搬過來的陸岸。方棲寧伏下|身,將臉埋到被子裡,肆意地趴在床邊,還不如窗臺的風信子充滿生機。
另一種意義上,並不只是他在陪伴謝喬。興許是身邊有人的緣故,古怪的夢罕見地沒有來叨擾他,讓他得以用一種頹唐的姿勢度過了半夢半醒的一夜。
謝喬醒的比他早,方棲寧睜眼時,這套房的主人早已醒來,正坐在飄窗上望隔岸的天光。謝喬翻箱倒櫃從抽屜裡找出嶄新的毛巾遞給他,方棲寧洗漱一新,一抬膝,也坐上了飄窗。
早晨的霧悄悄散去,謝喬打了個哈欠:「早啊,寶貝。」
「不早了。」方棲寧低頭看那盆風信子,抽空和他說。
謝喬隨意搭了一條胳膊在他肩上,說:「逃避有用,但還是得面對,是不是。」
方棲寧扭頭看他,謝喬笑眯眯地說:「我在說我自己,這幾天多半還要去和傻|逼爭長短。」
「……」方棲寧不予置評,從角落的衣架上取下外套,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我走了,喬兒。」
「謝謝。」謝喬從身後給了他一個擁抱,喉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方棲寧微微翹起唇角,朝他揮了揮手,走了出去。
樓下的早點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