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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邪物到底在小雀兒身上時就很微弱,就算和折花身上殘留的那一點合體,其力量也不過是當年的十分之一,加之梅勝雪一直對其有所研究,純淨又強大的力量頓時流竄過小雀兒的全身,他就像是猛然被強勁的電流過了一遍,渾身劇烈抽搐起來,接著血氣從雙眼中退去,他脫離一般從半空中掉了下去。
梅勝雪本想去接,而折花卻先他一步,將小雀兒抱在了懷裡。
她衣衫尚且帶著血跡,但眼睛已經恢復了原先的溫柔。她抱著小雀兒坐在地上,先是抬眼看了看梅勝雪,復而垂下眼來。
明明沒有星星,小雀兒卻覺得自己彷彿看到了漫天的星星,溫柔地落了下來。
「娘,對不起,我方才沒有控制住我自己。」他的整條手臂的骨頭都已經錯位了,聲音因為疼痛而顫抖。
是因為他,他娘才是這個樣子吧。
他又讓娘擔心了。
他想替她把臉擦乾淨,他娘那麼注意自己容貌的一個人,臉上怎麼都是灰呢。可他的手也在方才的纏鬥中變得髒兮兮的,反而越擦越髒。他的眼睛裡有些難過,把手收了回去,可卻在中途被抓住了。
折花心疼地撫過他的手臂,以僅存的靈力將錯位的骨頭一一歸正,然而邪物入體的感覺她不是沒有試過,即使被壓制住,每一個動作,甚至每一次呼吸都是千刀萬剮的痛。
她拉著小雀兒髒兮兮的手,靠在自己的臉頰上,眼淚衝掉了她眼下的血跡,又洗去了他手上的灰塵。
她又一次認認真真地問:「小雀兒,你信不信娘?」
疼痛山呼海嘯地翻湧而來,即使是從小習慣了忍受這種來自於內部的痛苦,小雀兒也覺得自己彷彿是被從中間劈開,此時連維持住清晰的意識都困難了。
但他仍然眨眨眼,努力說:「娘,不哭,我信孃的。」
折花撫摸著他的臉頰,說:「好,那你睡一覺好不好?娘向你保證,你睡一覺起來,一起都會變好的。好不好?」
「好,那娘可不要……」他話音未落,已經痛到失去了意識,一句「不要哭」到底還是沒能說完。
折花撫了撫他的頭髮,指尖懸停在他的眉心之上,畫了一個平安符。
清正的符咒和留在小雀兒體內的那一顆妖丹相呼應,減輕了幾分他的痛苦。
折花此時才認認真真地看向梅勝雪。
在邪物徹底脫離身體的那一刻,她混亂的記憶全部奇蹟般地復歸原位,終於想起了她此生最牽掛最執唸的事情。
七年雖在他們的生命中不值一提,但到底承載了太多,他眉眼間少了幾分青年的意氣,多了幾點中年的滄桑。
「勝雪。」她忽然開口叫到他的名字。
重逢以來,因為錯位的記憶,她滿懷仇恨,一直以來都沒有叫過他的名字,要麼是「餵」,要麼直接了當地對著他說話。
只是此刻,她雖斟酌半晌,那聲「梅郎」最終也沒有叫出口。
無論如何,已經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
「你知道麼?之前我有一句是騙你的,小雀兒他其實是……」
據說人之將死,魂魄會在某一刻奇妙地同天地相連,在轉瞬間窺見一點吉光片羽的天意。
她心頭一動,止住了原來要說的話,只搖了搖頭,溫柔地將小雀兒攬入懷中,又問,「此前你說你找到辦法了,是什麼?」
梅勝雪定定地看著她,嗓子裡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是什麼呢?」
小雀兒在昏迷中痛苦地抓住了折花的衣服,掙紮起來,可她卻一點都不慌張,只睜著一雙清澈又溫和的眼睛,像是未生變故前那樣盈滿了信任,又問了一遍:「勝雪,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