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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老大爺就是當年的村長,如果不是金公子援手,早已屈死在獄中。年紀漸大,不能出海,兒女們都成家了,村長就與老妻搬到這石屋,就近照看打掃。
每年都會有衣飾華貴的人來掃墓。金公子再也沒有來過。可村長夫婦相信,金公子總有一天會來。
楚言在水靈的墳頭坐了很久。
想起那個月亮一樣的男子。聽說他已被圈禁,還被剝奪了名字。他的妻被休返孃家。一切都按她從前知道的歷史發展。那個密旨呢?他為什麼不用?因為驕傲?還是因為固執?他可還有回到這裡的一天?
想起歸塵化土,連墳墓也沒留下的丈夫。女兒回去,他的家人族人會怎麼解釋他的下落?他們可還記得他?怡安可能找到父親的足跡?
想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阿格斯冷。他在哪裡?難道真的埋骨異鄉?圖雅該怎麼辦?
想起亞歐大陸另一側的哈爾濟朗,可有一家團圓的一天?她會不會是個再次食言的母親?
太陽落山,月亮升起,潮漲潮落,風去風來,倦鳥歸巢,沒有什麼能帶給她答案。
當一輪紅日跳出海面,楚言嘆了口氣,對圖雅說:“走吧,去做我們能做的事。”
楚言發過誓,不再踏上準噶爾的土地。也怕被人認出,她的“復活”又掀波濤。她只能等著,不能親自去找女兒。
圖雅的母親和弟弟仍在準噶爾東境生活。她熟悉準噶爾的情況,可以幫助筱毅。
要去找怡安,把她帶回來的,是筱毅。靖夷認為,筱毅去,比他自己去,更合適。
“怡安和他談得來。這孩子有些歷練,大江南北,塞外西北,都跑過。寒水斷斷續續還和噶爾丹策零做著點生意,他也幫著跑了一回,對那邊的情況有些瞭解,有點機靈勁兒。再有圖雅提點著,你可以放心。”
楚言微笑:“我知道,我很放心。”她大概是這世上最“放心”的母親。
圖雅沒有說話,只是含著淚緊緊抱了抱楚言。許多年不離不棄,相依為命,她們互相支撐著,穿越大陸海洋,共沐狂風暴雨,分擔悲傷擔憂思念期待。她太瞭解楚言,太明白她不肯言說的一切。這一次,她一定要把怡安帶回來。
楚言輕輕地為她理好一縷亂髮,仍像對待一個孩子:“路上小心,先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冒險。見到你母親和弟弟,替我問好。見到怡安,告訴她,她哥哥很想她,已經為她準備好了房間,想把她當作小公主一樣寵愛。”
想起哈爾濟朗的“一廂情願”,兩人都笑起來。
筱毅拜別祖母和母親,請她們保佑他順利地找到怡安,平安地把她帶回來。
楚言溫柔地望著眼前的少年,好似看見遠方的兒子:“謝謝你照顧怡安。你們都是好孩子。拜託了!”
筱毅終於見到怡安日日掛念的母親,很有些意外。很小,他就聽說過這位“姑姑”的許多事情,頑皮跳脫,比之怡安有過之,無不及。見過怡安小心收著的畫像,容貌不及怡安美,神色態度很象,似乎更開朗些,沒有怡安眼底那抹不去的憂鬱。
為了安慰怡安,他說過許多稱讚她母親的話,叫她相信她母親心中最珍愛的始終是她,可筱毅心中始終存著一絲不滿,覺得這位佟家小姐從小嬌養,太任性也太軟弱,竟連自己的女兒都保不住,到頭來糊里糊塗送了性命。虧得爹孃乾孃一幫人,還百般說她怎麼能幹,怎麼堅強。
聽說她回來,得知她當年竟然沒死,使了招“金蟬脫殼”逃去外番,先安頓了兒子和屬下,這才轉回來尋怡安,筱毅第一感覺是氣憤,很替怡安不值。她有這樣的本事,為何竟放著怡安不管?連累怡安和乾孃傷了多少心,留了多少淚?更可氣的是,他最敬重的父親“助紂為虐”,竟連母親和他都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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