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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心的奴僕比平日更加殷勤仔細地上來招呼,帶著幾分悽惶茫然。
“嗯。”允禩報以淡淡的微笑,慢慢地挪身下車,扶著兩個下人的手,拖著幾乎沒有了知覺的下肢,緩緩走進出去時還是“廉親王府”的府邸。
進了二門,遲疑著,還是問了出來:“福晉——”
“我在這兒。”拐角處轉出一個紅衣婦人。
允禩眼前一花,彷彿時光倒轉,回到二十年前。她原本最愛紅衣,後來不得已學著低調,還是喜歡明亮熱鬧的花色,卻再不穿紅。記憶中,一身紅衣的她耀眼奪目,總給人飛揚得意地感覺,竟不知她也能將紅色穿的哀婉絕望。
“寶珠——”允禩又是內疚又是憐惜,還有說不出口的悔痛。
寶珠眼中的那絲惱怨憤恨漸漸淡去,只餘下心疼和哀傷,口氣卻是冷冰冰的:“若不著急攆我出門,就先進屋吧。我不喜歡站在風地裡說話。”
允禩張了張嘴,暗暗嘆息,說道:“去花廳吧。”
搬到這個府邸,花廳依舊做了他們一家四口日常起居的場所,是他們相處時候最多的地方。
寶珠離著幾步,不言不語地跟著,心痛的眼神膠著著那個蒼白虛弱仍然挺拔的男子。她一生的眷念,一世的劫數!
陳誠攙扶著主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坐下,接過丫環遞來的墊子,小心墊在腰後腿下,發覺主子的腿微微打著顫,連忙又命丫鬟去拿毯子來。
寶珠冷然出聲:“拿兩個炭盆子來。這屋有點寒氣。”
“是。”不多時,兩盆炭火被放在允禩身前左右兩邊。
允禩始終乖乖地聽任擺佈,眼睛被炭火染上幾許暖意,溫柔地望著陪伴他走過大半輩子的女子。這些年,她一直是這麼照顧著他。有點自作主張,有點專橫潑辣,但是,什麼都會替他想到。歲月帶走了她的青春,卻抹不去她的美豔,錘鍊了她的風韻,卻磨不去她的傲骨。這樣一個女人,值得人間所有的美好,不該是這樣的結果。
陳誠識趣地帶著底下人退了出去,合上門扉時,眼皮一動,落下兩串淚。
“寶珠,我——我對不住你!”
“你是對不住我!既然,二十多年前,你就想要休妻,好與她成雙成對,為何不告訴我?難道我,難道我非得——”喉嚨哽得生疼,再也說不下去,眼淚再也忍不住,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
他的心被揪得生疼。他多少年沒有見過她的淚了?這些年來,她的心思始終圍著他轉,為他擔心,為他操勞,替他委屈,替他不甘。她和楚言不一樣,沒有那份淡然超脫,沒有那份敏銳機智。她沒有走過那麼多地方,見識過那麼多人和物。她的世界很小,只有京城,只有紫禁城裡外這一圈,只有這些人。其實,她比他更介意,更看不開,更難過。可她從來不在他面前抱怨,從來不在他面前落淚,不論發生什麼,她始終挺直腰桿,不慌不忙地安排著一切。
她不大會說話,不會安慰人,沒有無窮的點子來點綴平凡的日子。她只會按照他和她從小習慣的方式生活。可這麼多年,是她支撐著這個家,支撐著兩人的體面。在他撐不住的時候,她還支撐著他。不知不覺中,他,孩子們,全府上下,都習慣了依賴她,服從她,忘了問她的委屈收在了哪裡,她的淚落在了哪裡。
這樣的妻,他怎忍休棄?這麼個人,他怎忍傷害?他不忍,他懊悔,他甚至為二十多年前的淡漠和傷害而悔恨,可他做了。這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的事。
“我明白,我做得不好,樣樣不如她。我從前傷過你的心。可你——”她泣不成聲:“這二十多年,這二十多年,難道——”
“寶珠!”他再也忍耐不住,猛然起身,向她邁出一步,搖搖欲墜。
她趕上幾步,扶住他,待他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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