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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臉,擦去終於落下的一滴淚,勉強笑了一下:“你先洗個澡,休息一下。我需要一個人靜靜想一想。”
她放開手,看著他走出去,等侍女預備好一切退出去,慢慢脫下衣服,把自己泡進熱水,疲憊地合上眼。不管對錯,能做得都已經做了,只有等待結果。
久違了的溫暖舒服。水氣漫起來,漸漸模糊了她的神志。
他沒有走遠,就在院中。孩子們曾在這裡嬉鬧玩耍,他和她曾經相擁一起看星星。這裡有最美好最幸福的記憶。而她剛剛告訴他,用不了多久,這裡的一切,準噶爾的一切都將灰飛煙滅,不留痕跡。
他坐了很久,想了很多,直到侍女慌張地來說:王妃洗澡洗了很久,一直沒叫人,在外面呼喚,也沒有回答,屋裡靜悄悄的。
他苦笑著站起來,走回臥室。她對奴僕和屬下很溫和,只在一些很小的事上嚴厲。比如說,她洗澡的時候不要人服侍,不等她叫,絕對不許人進去。在別人看來乖張怪癖的這些行為,只是她原來世界的習慣吧。
水已經冰涼,她的頭靠在澡盆的邊緣,睡得人事不知。
面板粗糙失卻了光澤,兩頰微陷,眼眶青黑,頭髮乾枯凌亂,這是從前絕不會在她身上看到的。傷心,絕望,辛苦地掙扎,這是她原本不想承受的。不想要孩子,孩子來了,就全心全意地做母親。不想嫁到準噶爾,來了,就認真經營生活,幫助這裡的人。找到退路,仍然留了下來。明知要打仗,還幫他謀劃,陪著他去覲見皇帝。
他想通了,竟有些心疼。為了他們曾經的幸福,她做的付出的,並不比他少,她承受的,也許比他還多。
楚言一覺醒來,發覺丈夫的注視,習慣性地發出一個微笑,驀然想起之前說破的秘密,有些尷尬,有些意外。
兩人都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好靜靜地注視著對方,直到——她打了個大噴嚏。
他為她拉拉被子:“你洗澡的時候睡著了,在涼水裡泡了半天,著涼了。”
她感激地笑笑,事到如今,他還這麼體貼溫柔,她無法不動容,可她希望從他那裡得到的,是另外一些東西。
他猶豫著,遲疑著,沉默著。
她只好先打破僵局:“哈爾濟朗還好嗎?你見到他了嗎?”
“三個月前,我去看過他。他很好,很喜歡你帶給他的玩具。他,很想你。我告訴他,快點把該學的東西學會,他就可以早點見到你。”他不敢告訴她實情,怕她經受不住,會瘋掉。
喇嘛們下定決心要消除這個異族異類的母親帶給哈爾濟朗的“不良影響”,搬出女人不可出入的戒律,不允許她見兒子。連他也只匆匆見了一面,把來自母親的關懷和疼愛親手交給哈爾濟朗。他們不在的大半年,哈爾濟朗長大了很多,明白了利害,表現得很平靜。有外人在場,他們父子也沒能說上幾句貼心話。
哈爾濟朗很喜歡很愛惜母親從北京帶給他的小玩意,藏在房中悄悄把玩,寄託對母親和家人的思念。某一天,那些東西不翼而飛。哈爾濟朗做了所有他能做的,軟語央求,嚴正說理,激烈抗爭,消極反抗,得到的是一次次處罰,還被告知他是來接受教育的,為了防止他玩物喪志,那些東西不能還給他。絕望之下,哈爾濟朗採用了決然的辦法——拒絕進食。喇嘛們採用種種辦法勸說,逼他進食進水,直到哈爾濟朗身體變得虛弱,不敢再隱瞞下去,只得報告大汗。他這才知情。
他很慶幸她沒有見到哈爾濟朗昏迷在床上的樣子。她也許會殺人,也許會砸了燒了整個喇嘛集,甚至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他出面交涉,要回了那些東西,為兒子爭取到一點自由自主,說服哈爾濟朗重新開始進食,鼓勵他忍耐。經過這事,喇嘛更加不肯放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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