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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一個冰雪消融的時節,北京老人在家人陪伴下,乘火車轉渡輪,默默踏上了南巡之路。老人精神矍鑠,表情凝重一路無話,心早飛到了天外。爬山時女兒上前攙扶道:爸,我們可以慢點的。老人回過頭說:咋地像個小腳女人,沒有一股氣是爬不上山的。此時千里之外的小女孩,正坐在課堂上讀著《爺爺的故事》。年輕的餘音梁剛剛參加工作,走出車間大門扭扭僵硬的脖子,自嘆:這世道說變就變啦?
街上。匆匆忙忙的男女,羊群般湧向商場。過慣了苦日子的人們,仰頭望望天,呼吸著清新的空氣,伸個懶腰,眼前豁然一亮,像一群爬出洞穴的餓猴兒,爬上了掛滿鮮果的樹上,以為進了花果山;奇怪的人睜大奇怪的眼睛,看著這新奇的世界,滿是憂慮擔憂,不聲不響偷偷摸摸,開始嘗試改變自己;精明的人則躲在路邊,老鼠一樣,眨巴一雙小眼窺探覓食;普通的人,過慣了普通的日子,習慣了往日的生活節奏,隨大流不慌不忙、按部就班,過著安穩的日子。
這一年吳子棟十五歲,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已經到了記事的年齡。他對過去的貧苦有著深切的體驗,對新生活充滿喜悅和期待。十年後,當跟李平平組成家庭,看著一件件新做的實木傢俱(木頭是託人買的,優惠了的),桌子上的三五座鐘,門邊的蝴蝶牌縫紉機,大紅雙喜臉盆暖壺(所有的東西都是走後門買來的,打了折的,花了好多錢,又省下不少),還有精心縫製的布面沙發,掛在牆上的大紅駝絨窗簾,哪一件都是父輩們嚮往而又從未享用過的,儘管兜裡沒錢,生活仍不是太富裕,但他已經十分滿足了。
搞物件時,吳子棟天天盼望的是週末跟李平平的約會(當然,有時也會跟高雅雅鬧一鬧),白天見面不敢多說,怕人笑話,下班前後腳出廠門,到體育館邊相視一笑牽著手,專撿黑暗的角落裡走,坐下,談得最多的是過去的苦日子。 。 想看書來
第七章 媳婦在忙嘛?會去哪呢?
李平平說:那時講究家庭成份,人分三六九等,工人階級是無產階級,是國家的主人;知識分子是小資產階級,是可以改造的;紅衛兵戰士是革命先鋒隊,是無產階級的後備力量;地主資本家走資派牛鬼蛇神,是無產階級的專政物件,屬於被打倒之類,按當時話說,叫批倒鬥臭,再踏上一萬隻腳,叫你遺臭萬年,永世不得翻身。那時我家成分高,屬於被專政物件,全家人整天低著頭走路,不敢見人。我大哥第一個勇敢站出來,帶上了紅袖章,說是要革命要造反,要跟地主老財劃清界限,接著我們兄妹幾個也都帶上了紅袖章。我爸被人剃成陰陽頭,每天蹲在牆角,等著被人揪鬥*,看到爸爸狼狽不堪的樣子,全家人心裡難過,但還是揮起了拳頭。過年了,別人家孩子都穿上了新衣服,我爸不讓我們穿,怕人說復辟之心不死。我說,我要穿新衣服。我媽不理,坐門邊偷偷抹淚。我說,我要穿新衣服。大聲喊著。心想,我為什麼不能穿?嗚嗚哭著。忽然,我爸上去給了我一巴掌,接著摟過我失聲痛哭。我變得狂躁起來,站屋中間跺腳揮拳,大喊打倒大地主。結果爸爸吃了更多苦頭。
李平平說不下去了,眼圈紅紅的,分明落出淚來。吳子棟聽得兩眼滾熱澀澀的。
吳子棟說,那時我們兄弟幾個都特別能吃,好像從來就沒吃飽過,可我爸還總嫌我們吃得多,棒子麵山藥粥,每次喝一碗就不讓喝了。我舔舔嘴邊的碴子,舉碗遞過去。我爸憋足勁,拉屎似的用小勺蒯點再送過來。我說,不夠的。我爸說,夠了夠了,不少了。我說,我沒喝飽呢。我爸探過身,用那雙滿是老繭的手,拍拍我小臉說,孩子,咱留點肚子晚上再喝吧。那時家裡窮,沒錢沒辦法。但說歸說,老人家還是想盡法子讓我們能吃頓飽飯。每到月初,我爸把家裡白麵都換成棒子麵了,除逢年過節,平時全家人很少吃白麵。當時定量供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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