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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的路向前走。到了內院,又出現很多小女巫,有幾個還打扮成女獵手的模樣,她們全都像鴿子一樣神氣,走起路來飛來跳去。落天兒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小女巫聚集在一起,不過他知道笛的身邊總是有可愛的女孩兒,她們借了她的光,就像天使借了女神的光,不久就會變得像笛一樣驕傲。領路的小女巫讓她在笛的房前等著,她進去很久也沒動靜。後來笛的一個女僕從裡面出來,落天兒認識她,就說:“我還要等嗎?”她說:“讓你等就等著。”落天兒指著對面的房子,那曾經是他的住處,說:“那我在這裡等著。”那女僕說:“那兒不是你呆的地方,這兒現在沒有你呆的地方,因為這裡是女兒國。”落天兒一陣惱火,他推門闖進屋子,又連過三道門,在笛的房間裡,他的出現毀掉了一個經年累月的巫術的結晶,引起大小女巫們的一片驚呼。
笛在巫術中織的那張毯子只差最後一針,這張潔白的、覆蓋了半面牆的毯子,被落天兒看了一眼後,開始無可挽回地飛快地收縮,眨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笛那時驚歎一聲,用雙手捂著臉,然後雙手輕輕地在腿上拍了一下。她穿著一件雪白的女巫長袍,發呆地看著那面牆,雖然背對著他,他還是能看見她那美麗的臉上的遺憾和琥珀色眼睛裡的惆悵。她朝身邊的女巫和女僕們揮了揮手,姑娘們紛紛離開這間屋子,她們路過落天兒身邊時,都向他投來憤怒的目光。
“你從來就不聽話。”當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倆時,笛轉過身來,坐在一張寬大的木椅上,她看上去沒那麼生氣,倒是有一種憐憫。“你不僅總是弄壞別人的事,也弄壞了自己的事。”她說這話時,眼睛溫柔平靜地落在他臉上,使他感到陽光一般的恩賜。
“我在外面等很久了。”他說。
獻祭(3)
“是啊,這扇門從來就攔不住你。”
“我弄壞了什麼呀?”
“你能明白嗎?”她像面對一個並不存在的人似的說,“女人的心血和淚水。從前山谷裡的女人擔心男人遠行,她們織出一張毯子,遠行的人帶上它,它就能像鴿子一樣找到回家的路——因為它是用鴿子翅膀上的羽毛織成的。”笛說到這裡帶著一絲苦笑,“這是一個有趣的巫術,它的第一針和你的年齡差不多大,在最後一針完成前,男人不能看見它,否則就得重新開始。很奇怪,要是飛鷺不死,現在它就在飛鷺手裡完成了。”
落天兒惋惜地說:“飛鷺說起過。”
笛搖著頭,她看上去接受了這張毯子的命運,好像接受了一個過於漫長的夢總算結束了,現在一朝醒來,她不過又印證了一次她那十幾年的心血全都是奢想。於是她帶著對自己的嘲笑說:“會飛的毯子,誰知道呢?也許它根本飛不起來。”
現在,不管怎樣,這張還沒有完成就消失了的毯子,意味著誰也不可能像煉那樣從遙遠的地方飛回山谷了。笛也許對此早有預感,或者說,她早已經死了心,那張毯子只是巫術中的幻覺,就像五百年前這裡的女人用眼淚炮製的男人一樣,她無法挽留的東西,最終也必是她無法召喚的。十幾年來,她和女巫們象蜘蛛似的在黑夜中織來織去,只是為了編織她自己的一個夢罷了,這個夢的命運就是它無法轉變成真實的命運,那最後一針線只是一個美妙的、能飛的、但也不屬於她自己的傳說。
有一陣子,落天兒和笛都靜默不語。在門口的時候,他原本想拿上自己的東西后,跟她說一句話就走;他不想在她面前像個傻瓜似的,他還擔心她又會讓他沒完沒了地試穿什麼坎肩和靴子,就像過去那樣,她在他身邊轉來轉去,讓他不知道該做什麼。但是這會兒,他站在他剛進來時的那個角落裡,正祈禱時間倒流回去,因為她如此美麗,如同皎潔的月亮,他又熱切地渴望和她同床共枕了,他甚至想,如果他不離開山谷又會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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