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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區環山而劃,是大都的別墅群區。
「……最東面臨湖的那棟別墅就是元哥的房子,苟杞,你看是不是環境特別好?上下三層一共八間臥室,全帶獨立衛浴,其中有三間推開落地窗是大露臺,就電視劇裡常常出現的男女主眉來眼去的露臺。」胡不語側身向苟杞介紹著,「後院前年填上泳池建了個玻璃花房,花房裡頭種著些不大名貴的花草,各個時令的都有,你可以自己看著摘。」
苟杞回頭盯著胡不語,有一個問題在心頭翻騰不休,「不語」這個名字是誰給她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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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山而建的一棟棟別墅在夜色裡黑峻峻的,彷彿一頭頭假做蟄伏的大怪獸,它們麻痺著人類的危機意識,籌謀著在人類防守最為薄弱的某個時刻發動全面攻擊。苟杞如此警惕著,卻仍是在進門的第一時間繳械投降,甘於被麻痺。因為別墅裡暖和得不可思議。
苟杞坐在沙發上,默不作聲地盯著元榛。她的羽絨服和圍巾都沒有除掉,所以現在其實是有些熱的,但她懶得動作,因為她等下就要走了。元榛剛剛說要高薪聘請她給他當助理。她可能救他還是救遲了,他的腦子好像進水了。
苟杞在沉默很長一段時間後終於開口了,但並非回復元榛的提議——她認為他的提議根本沒有回覆的必要。她說:「你要是沒什麼其他事兒我就走了。」
元榛目不轉睛望著她,說:「我前兩天看到你以前寫的童話了,一隻小狗開著一艘紅色飛船週遊銀河系,在每一個星球上都能結識一個新朋友的故事。是發表在《小圓球》雜誌上的。」
苟杞聽到這裡,眼神倏地迷茫,但一息之間就清明瞭。啊,她確實寫過這樣的童話,在她十四五歲最孤獨的時候。
童話發表以後,她陸陸續續收到二十來封讀者來信。她深夜伏案按捺著雀躍的心情一一回了。月餘,只有七個人給她寫來了第二封信。一年以後,就一個人也沒有一封也沒有了。
元榛覷著苟杞的神色繼續說:「在醫院時,你說你不缺錢,只是活膩了。我想也許只是你原有生活裡的人或者事你膩了。既然這樣,不如做個顛覆性的決定,當自己沒救回來,房子退了、工作辭了、扔掉手機卡,跟我待在劇組裡面吧。」
苟杞蹙眉慢吞吞說:「……你如果真的想感謝我,反正我的銀行卡號你也知道,直接給我轉錢就好。」她頓了頓,「你也不是個閒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吧?」
元榛聞言凝視著苟杞眼尾的棕色小痣,長久不置一詞。他腹稿打得滿滿的,但此刻卻一句都沒辦法拿出來用,因為滿篇密密麻麻都是套著話術公式來的。而苟杞現在極度防備極度沒有耐心,是一言不合抬腳就走的狀態。
元榛起身來到苟杞面前,兩手微微張開,緩聲說:「苟杞,我再抱你一回,你就答應來給我當助理,好不好?你日後要是想走,只需要跟我打聲招呼,你隨時都可以走的,我們只是試一試,好不好?」
……
元榛出院前來病房裡看望苟杞,問她有什麼需要沒有。苟杞兩腿蜷曲側躺著,直著眼睛盯著他的病服,片刻,啞聲說:「你能不能抱抱我,就像那晚在河岸上那樣。」
那晚剛把薛靜怡打撈上來,她就佝著腰開始嘔吐了,因為兩頓飯沒吃,倒也吐不出來什麼東西,但就是停不下來。片刻,彷彿宿醉似的四肢乏力癱倒在地,與此同時嘔吐仍不停息。再不知過去多久,五感漸退,神志也開始模糊不清。
她最後的感知是元榛不斷收緊的懷抱和他故作鎮靜安慰她的「不要害怕」。嗐,是她自己就著礦泉水一粒粒吞的藥,也沒誰逼迫她,她有什麼好害怕的?元榛的懷抱禁錮著她胸前最後一點熱乎勁兒,使她在刺骨寒風中「絲血」苟活至救護車烏拉烏拉由遠及近。
夕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