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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言陽睡了挺久,再次醒來時,還是黑夜,但他卻不在自己的住處。
他躺在一大堆廢紙之間,不遠處還有一個歪倒的咖啡杯。
身下的觸感非常冷硬,言陽動了動已經僵硬的四肢,輕微的麻癢疼痛瞬間傳來。看來這具身體已經在這木製地板上躺了一段時間了。
言陽緩緩坐起來,開始環顧四周,深藍色的色調,熟悉的房間構造,他這兩年裡在全息投影中窺探過無數次——
這是俞逢的臥室。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的言陽屏住了呼吸,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俞逢了。
言陽的感官被情緒高度啟用,他能聽身後不遠處,那輕淺綿長的呼吸聲。
這和踏進那間公寓的感覺可完全不一樣,同樣是五年,他身後的,是屬於過去的一場猝不及防的闊別。
言陽一寸一寸地轉過頭去,將床上沉眠的黑衣青年整個包裹進視野。
那是鮮活的,會呼吸的,會看著他的俞逢。
俞逢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十多年的陪伴,也是蓄積之後終究爆發的渴望,更是戛然而止的悸動被意外燒灼過後的餘燼。
最終催化成一股子燒心灼肺的執念。
言陽輕步走到床邊,借著孱弱的月光勾勒俞逢的睡顏,沉靜俊秀的模樣,與十六歲時貌似沒什麼不同。
可實際上是不同,現在的俞逢不記得言陽,他的眼底不會有悸動在暗湧,也不會像那個夏日裡,含著碎糖來翻覆他的唇舌。
言陽俯,雙手撐在俞逢臉龐兩側,他歪著頭,盯著俞逢,視線悄無聲息地逡巡,他腦內炙熱一片,像是終於逐到了一寸期待已久的陽光,他含著一整口雀躍低下頭,吻住了俞逢。
那觸感涼軟,帶著酒氣,言陽憑著記憶用舌尖去找尋。
俞逢的犬齒尖利,輕而易舉地讓言陽嘗到了血液的腥甜,剎那間尖銳的疼痛傳來,激起一股奇異的顫慄順著脊骨盤旋而上。
言陽條件反射地立刻從刺激中逃脫,他倏地直起腰來,呼吸急促間平復著自己。
萬籟俱寂裡,言陽輕舔了一下嘴唇上殘留的腥甜。
不夠。完全不夠。
還要汲取更多。
得救於酒精使俞逢在睡夢中沉湎,言陽手上的動作又極其輕緩,他抬起俞逢的胳膊,一片羽毛一樣輕靈地鑽入他的懷中。
夜深人靜中言陽仰起頭看俞逢形狀好看的下顎,沐在月光裡眼睫如同工筆畫一樣精謹細膩。
他側臉挨著俞逢的胸膛,聽著心臟在胸腔中沉穩有力地跳動,也想就這樣睡去。
可他還是有事要去做。
言陽沾染著俞逢的體溫,幾番呼吸後,不得不離開他眷戀的溫度。
他在滿地紙張中尋找落腳的縫隙,離開俞逢公寓的時候也悄無聲息。
言陽又回到了研究所,他將司博的殘肢轉移到了實驗室內。司博的最高許可權讓他在研究所中暢通無阻,他可以去任何他想要去的地方,而且不驚動任何人。
實驗室內工具齊全,更不用提還有最先進的醫療機械臂。
將四肢上的肉粗略分離後,言陽拿了把剔骨刀,將骨頭上殘留的肉剝離下來。高高在上掌控他人生死的主試官,切碎了之後也都是一樣千篇一律的人體組織。
言陽現在體內的多巴胺分泌得過多,以至於他剔骨的時候反而感覺是在剔削自己的神經。
將肉交由機械臂攪碎,他看著那綿密的血色,又哼著歌抹好了蛋糕胚。
他拿出了一張硬質賀卡,憑著印象用黑色馬克筆畫了一座黎明莊園,又模仿著花體印刷體緩慢地寫下邀請的語句。
奶油裱花與血漿做點綴,賀卡插入蛋糕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