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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瑁知道這關係著煙雨的清白,鄭重其事地點著頭。
「您放心吧,我小瑁子心裡有數。」
顧以寧嗯了一聲,大踏步向外行去,濃釅的夜色裡,石中澗拱手而站,神色凝重。
「……屬下方才狠狠打了這狗賊三十軍棍。這一時昏了過去,正由郎中治傷塗藥,饒他一條狗命。」
顧以寧不置可否,面龐隱在黑暗中,看不出情緒起伏。
石中澗大著膽子問道:「此人乃是程閣老唯一的孫子,如今因了行首案,將他躲藏在各處,既然咱們得了他,何不……」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又想到方才他竟敢哄騙表姑娘,若非他們及時趕到,怕是後果不堪設想,面上便猙獰起來。
「三十軍棍不過是給他一個教訓。」顧以寧聲音在寂夜裡冷的像冰,「此人實為『行首案』之首惡,刑部直隸府清吏司前些時日,下發了此人的緝拿令。」
石中澗聞言立時明瞭,這便拱手退下。
顧以寧站著,頎秀的身形在光影裡成了長長一道,他的胸口忽然劇烈的痛起來,大約是方才在虎嘯澗飛身自救時,將傷口扯開了。
正強忍痛楚時,卻聽有腳步聲匆匆而來,小丫頭青緹的聲音在他的身後急急響起。
「……我家姑娘醒了,大約是擇席的緣故,哭的不能自已。」
顧以寧聞言,奪步進了院子,再往煙雨的臥房而去。
周遭皆暗,只有昏昏的雲絲帳中,纖弱的小身影抱膝坐著,腦袋深深埋進了臂彎,烏髮逶迤在側邊,像是脆弱的,易碎的一朵花兒。
他近前,那小女兒從臂彎裡抬起了眼眸,小小的燈火映在她的眸子你,將其間的驚駭和恐懼照的一清二楚。
她見小舅舅來了,倏忽向著他張開了手臂,啜泣著望著他。
「小舅舅,我的夢裡黑乎乎的,好害怕,」她懇求,像是怕他拒絕,「好像需要抱一下……」
第36章 世有涼薄雲朵生了根,星辰偎進了月亮……
深山老林子裡的夜,即便是住在金雕玉刻的房子裡,也是能隱約聽到幾聲野狼的嚎叫。
公主住摜了的山野意趣,聽慣了的夜闌風聲,於煙雨而言,是纏繞數十年的夢魘。
黑暗裡有什麼呢?
濕滑的石壁上生長了青苔,摸上去滑膩溫軟,像是蛇的質感,好在腳下踩著的是實心的土,可惜有斗大的老鼠屍體,她記得她渴極了,在石壁上抹一把,送在唇邊吮一吮,苦苦的滋味。
從夢魘裡掙扎出來時,帳外站著的人,望著她的一雙眼眸深秀,浮泛了一點雨夜的靜沉。
他站在那兒,便能使她的心無端安定下來,像是雲朵生了根,星辰偎進了月亮的臂彎。
她說好像需要抱一下,尾音漸弱,像是怕他拒絕,耷拉著的眼睛裡就升起了一層淺淺的霧。
小舅舅在她的床邊坐下,那是青緹陪著她坐的繡凳,他沒有抱她,只是微微俯身,將軟被蓋向她的腳踝處。
「別怕,我在。」他說話得聲音很輕,哄孩子似的,「夢當不得真。」
煙雨慢慢地將手放下來,重新抱住了膝,把尖尖的下巴頦抵在上頭。
「小舅舅,您的夢是什麼顏色?」她拿大而圓的眼睛向上看著他,那眼神怔忡。
驟然問起夢的顏色,反而要仔細回想一番,顧以寧道,「也許是青綠重彩的山水畫……」他頓了頓,「醒來就不記得了。」
煙雨的心裡滿是悵惘,她慢慢地垂下眼睫,似乎在回憶夢裡的畫面。
「我常做夢。坐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偶爾能看見一些亮光,是從天頂的縫隙裡漏下來的,我也不知道要在那兒坐多久,感覺像過了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