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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聽聞南邊有風俗,婚齡女子自行梳起髮辮,盤成髻子,是矢志不嫁之意。
阿俏搖了搖頭,隨即帶著點兒自嘲,苦笑著說:「不是『自梳』,可也差不多了。」
她長嘆一口氣:「既已盤發,永不外嫁,生是阮家人,死是阮家鬼。只有這樣,我才能名正言順,救阮家。」
搭上全部身家,也賠上了餘生,只是為了救阮家?沈謙不由想,這個阿俏,怎麼能對自己這麼狠?
沈謙在商界耳聰目明,訊息靈通。他細想「阮家」二字,又見阿俏早先接到來此省城的電報,他立即明白阿俏來自哪個阮家。而阮家如今所陷入的絕境,沈謙也清楚得很。
「阮家如今……」沈謙只說了半句話,竟再也勸不下去,沉吟片刻,到底還是委婉開口相勸:「阮小姐,如此犧牲……值得麼?」
阿俏原本與他並肩而行,此刻聽到沈謙如此說,竟爾轉過身來,盯著沈謙。沈謙年紀不算大,卻已縱橫商界數年,在商的女子也見過不少,卻從沒見過阿俏這樣的神情,那一對盈盈的眼波里儘是淒楚,偏又透著倔強,毫無聲息地就在人心裡烙下個印子,叫人一時見了,便永難忘卻。
半晌,阿俏移開眼神,幽幽嘆出這樣一句,「可是……這樣的事,總得有人去做。」
「沈先生是局外人,或許覺得阮家沒有再救的可能。然而阮家自己卻總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理由,無法放手的理由……」
說到這裡,阿俏聲音微哽,沈謙幾乎以為她就此說不下去了。可是下一刻,阿俏卻轉過臉,唇邊綻放出些許笑容,望著沈謙:
「如今,因為沈先生的仁義,阿俏卻有這個機會,能夠盡全力一搏,無論成敗,都不會讓自己後悔……」
冬日裡淡淡的陽光映在阿俏臉上,將她面上瓷白的肌膚映得宛若半透明的美玉。她這一笑,唇邊便隱隱約約現出淺淺的梨渦,一對彎彎的美目中滿滿的都是希望。
沈謙一下子被這樣真誠的笑容打動了,略想了想,開口便問:「阮小姐是不是急著趕回省城去?我本想立即趕回去,可是見了這潯鎮的水鄉風光,便想在此小住一兩天。不如將在下的車子和司機,都一併借給阮小姐吧。」
從潯鎮去省城,原本坐船要兩天一夜。如今鎮子另一頭修了公路,坐汽車去只需要大半天。阿俏若是坐車,今夜就能趕到省城。
「在下隨身攜帶的現洋,阮小姐請就此帶去。餘款沈某會電報通知省城的商號,明日即兌。可好?」
阿俏有點兒猶豫,覺得這樣太麻煩沈謙,且兩人並不相熟。然而那份電報還沉甸甸地在她衣兜裡。終於阿俏還是點了頭:「大恩不言謝,先生想來也知道我阮家是做什麼生意的。待來日我若能重整家業,必定會在省城設宴款待,好生報答先生。」
她向沈謙彎腰鞠了一躬,隨即告辭。
沈謙命自己的秘書前去送阿俏一程,自己則立在剛剛易主的寧園跟前出神。
阮家?!
他實在是沒想到,阮家那一家子的重擔,竟會全落在這樣年紀的一個女孩子身上。她看起來是那樣單弱,骨子裡卻頑強得很,並且帶著一種不撞南牆絕不回頭的傻氣。
少時秘書迴轉,帶回一個訊息。
「小爺叔,上海那邊有急信送來,不巧是先到了省城才轉來此處的,請您過目。」
沈謙接過信,眉頭漸漸鎖起。他一看留款,突然省過來:「不好!你剛才送阮小姐送到車上了麼?」
秘書遲疑地回答:「沒……找到了阿連,叫阿連陪她去車子那裡。」
阿連是沈家的司機。
沈謙一下子將手中的信一揉,什麼也沒說,逕自往鎮子另一頭疾奔。
阿俏走在潯鎮的青石板路上。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