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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人之思想文學,胸中韜略,又豈可以相貌論。
「這是在下的侄女。」歐陽修介紹道。
「歐陽姑娘有禮。」蘇洵還道。
「先生是一個人來嗎?」歐陽芾忍不住問道。
蘇洵聞言稍怔,一旁歐陽修道:「怎麼,你還盼望著人家前簇後擁,捎著一大群人過來麼。」
「叔父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蘇先生應同叔父一樣是有家室的人了,此番來京,沒有帶著家人嗎?」
蘇洵還未答話,歐陽修便先納罕道:「你怎麼忽的關心起這個?」
「沒有關係,」蘇洵道,「歐陽姑娘猜得不錯,我此次前來,確是帶著兩個兒子。」
兩個兒子,歐陽芾捕捉到關鍵詞。
「他二人年紀還輕,一個剛至弱冠,一個尚未及弱冠,均是初次隨我來京,此刻正於家中專心準備來年的禮部省試,故我未帶其出門。」
禮部省試,歐陽芾又捕捉到關鍵詞,笑眯眯道:「蘇先生的兒子定也如蘇先生般,學貫古今,才華碩絕。」
這話倒似說中了蘇洵的得意處,令他大笑起來,道:「非在下自謙,在下兩個兒子,尤其是大的那個,學問文章有時連我都自比不如。」
「有此種事?」歐陽修奇了,但見歐陽芾一副理所應當表情,絲毫不奇怪地嗯嗯點頭,疑惑更上一層。待蘇洵走後,歐陽修方視她道:「你怎似十分興奮的樣子?」
「有嗎,我沒有興奮呀。」歐陽芾道,然歐陽修見她嘴角幾乎咧至耳後根的模樣,鼻中輕嗤,也不再同她掰扯。
因著歐陽修的大力舉薦,又兼蘇洵相繼奔走於公卿之門,一時間京師多有聞其名聲者,其所著《權書》、《衡論》、《幾策》等文章更在短時內廣泛流於士庶間,而交|口稱頌者甚眾。
歐陽芾也讀過蘇洵的文章,確實文采斐然,議論鋒利,文風雄偉,是她再修煉二十年也寫不出的水平。然文人爭相傳誦之時,唯獨一人例外。
那個人便是王安石。
據聞他既不稱許蘇洵的文章,也不苟同蘇洵的為人,甚至屢詆於眾。
於是蘇洵又一次來歐陽修家拜訪時,歐陽修便勸他與王安石結交:「介甫的文章才學素有獨高之處,且其操潔律己,品行即便放在士林間也屬第一等了,蘇兄與他交好,將來定有益於蘇兄。」
這時站在一旁充當背景板的歐陽芾聽見蘇洵對歐陽修道:「勞歐陽公掛懷,蘇某不才,便不去觸這個黴頭了。」
「蘇兄莫非還因介甫的評價而介懷,介甫性子是有幾分孤峭,但絕無」
「歐陽公誤會了,王牧判對老夫的評價老夫並不在意,」蘇洵未讓歐陽修說完,悠悠道,「歐陽公有所不知,且聽我細細為公道來。」
原來早在入京之前,蘇洵便對王安石其人有所耳聞,而耳聞的源頭,則是益州知州張方平。
張方平曾任翰林學士,名重朝野,說的話自然使人信服,且其對蘇洵有提攜之恩,蘇洵言語間充滿對其的尊重。「我於蜀地遠遊時,與張公一見如故,從公甚密,其間或有論及當世諸儒,張公提到過與王牧判此前共事一事。當時張公受命知貢舉,文相公向其推薦考校之人,其中便有王介甫名,張公以為其確有才學,召之入京,未料其一入院中,便對擬定的科舉細案妄加評判,處處皆欲變更,洵不敢言,但以為其素不知天高地厚耳,而張公終難令其心服,故最後不歡而未用之。」
蘇洵摸著鬍子道:「洵以為,此事足以見其人秉性,歐陽公贊其文章才學,洵不敢有異議,然若論人品,洵竊以為其言行有矯作刻意之嫌,且不近人情甚矣,歐陽公胸襟廣博,毋論什麼樣的人才皆禮遇備至,洵不及公,自知才疏學淺,恐難得王牧判青眼,也就不勞此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