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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張槐沉默肅然的臉色,好像比原先成熟不少,又似乎裝了些心事的樣子,有些奇怪但也沒多話,轉身就準備回家。
想想,又抓了幾個李子遞把他,對他說道:“這是在小妹家摘的,洗過了。你吃兩個。”
張槐接過李子,瞧著菊花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裡發酸。
忽地他心中有個念頭一閃,試探地對菊花說道:“這李子味兒倒好,只是還比不上那野桃兒好吃。那年,我跟你哥去小青山那邊的一個山溝裡摘了野桃家來,你吃了好些,晚上連飯也沒吃哩!如今這樹也死了,早曉得就挖一棵小樹回來栽就好了,這會兒怕是也結桃子了。”說完就盯著菊花,看她怎樣回答。
菊花聽了一愣,便仔細地搜尋記憶,確實是有這樣一棵桃樹,那摘回來的桃子雖然不大,但是用一掰,核肉分離,極為酸甜,比這李子味兒不差。
於是她便笑道:“所以我說你跟我哥都不細心,要是把這些吃過的桃子啊、杏子啊啥的,都用心種了,家裡果子怕是都吃不了。我說,你哪天跟我哥再去瞧瞧,那大桃樹死了,小桃樹肯定有,沒準現在就長大了。那山溝又不遠,要是我有空也跟你們去瞧。山上還有啥野果樹,都弄些回來栽。唉!那野桃子的味兒確實好,皮上面都是些麻點子,用手一掰桃子就分開兩半。我那回吃了好多哩,後來還鬧肚子。”她回味地咂巴了下嘴。
張槐愕然地瞧著她—一都記得?
他沒注意掩飾自己的神情,那愕然的表情就落到了抬眼看他的菊花眼中,就聽他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時候都是到處瞎摸的。有一回你想吃蛋,你哥哥揹著你,我就上樹掏鳥蛋,還掉下來了哩。你記得麼?”
菊花警惕起來,這小子想幹嘛?
莫不是發現自己不一樣了?
她努力地回憶,果然又找到了掏鳥蛋的事情。
這時,她忽然覺得自己從不曾好好地翻尋和體會原來菊花的記憶,她跟別人一樣忽略了這個小女孩的內心世界,所知道的也就是她很乖巧、勤快而已。
當初,她也只是跟放電影快鏡頭一樣掃了一遍這記憶,對自己所處的環境做了大概的瞭解,至於記憶中的其他則根本沒興趣關注。
她四歲的時候,吃了一個雞蛋,吃完了還意猶未盡地咂巴著小嘴,於是青木就跟槐子一起去掏鳥蛋。
在那棵樹下,荊棘灌木叢生,青木揹著她,不敢放她下來。
槐子說你就揹著菊花吧,我上去就好了。
於是那個七八歲的男孩就往手心裡吐了一口吐沫,三兩下爬上樹,掏了鳥蛋放在懷裡。他下來的時候卻滑了手,急忙中拽住了一根枝椏,扯得那樹枝彎曲下垂,離地近了,這才沒有摔狠,又因為護著鳥蛋,到底還是跌了一個屁股蹲,被刺割破了手臂。
她眼淚汪汪地從青木的背上掙下來,問,槐子哥你屁股疼麼?
槐子滿不在乎地說道,一點也不疼。
那天的鳥蛋煮熟後,她吃了三個,張槐帶了兩個回家給張楊吃了。
那個小女孩的世界是單調的、封閉的,除了哥哥,她最盼望的就是張槐帶著楊子弟弟過來玩。
她常常的坐在門檻上,望著那條村路想道,槐子哥哥咋還不來哩?張嬸子家很忙麼?
要是槐子帶張楊過來了,她也曉得護著讓著楊子。
每當吃東西的時候,槐子總是對小小的楊子說道,你少吃些,菊花姐姐是女娃,你要讓她一點。
這樣的一份感情,已經分不清是親情還是愛情了,張槐對她是意義非凡的,根本就是另外一個哥哥。
人們都以為她想嫁給張槐,其實她雖然一心一意地惦念、喜歡他,卻根本就沒有奢望過這點,又或許她自己也沒弄清這是親情還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