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第1/2 頁)
不過溫良覺得她已經比很多人要勇敢了,村裡很多女人,甚至連話都不會說。
溫良小時候總愛做一個假設,如果母親對父親的決定說了「不」,會怎麼樣呢?毋庸置疑,父親會打她,那如果她能反擊,又會怎麼樣?
溫良推論過無數次,最壞的結局是母親會因為不如父親力氣大,被他打殘甚至被打死。這種假設下,母親死了,但是父親會成為殺人犯,其實不算怎麼糟糕,至少……父親還有點報應。
可現實和溫良的假設永遠相反,她的母親性格溫順,勤勞能幹,是村裡人公認的,除了沒生兒子以外無可挑剔的好女人。溫良出生時,計劃生育政策嚴格,後來才稍微放寬了些,如果第一胎是女兒,後面是允許再生一胎的。母親沒有對父親說過不,於是她沒有留住自己的孩子,頻繁懷孕,再被不同醫姑仙婆診斷男女,流掉女胎……最後死在了產床上。
母親去世後,溫良就會想,母親能在最初拒絕就好了。受益於計劃生育政策,她可以不必多次承受生育之苦,就能多陪自己走一段路了。
可溫良沒有辦法去怪她,溫良自己也不敢違逆父親。她最怕父親為了籌夠一筆錢娶老婆,就把她拿去換錢。村裡有不少女孩很早就定親了,十七八歲就大了肚子,在懵懂無知的年紀,就要背負母職與家庭的重擔。
溫良假設得多了,就會發現,與其期盼母親能夠和父親抗衡,不如直接假設父親會把母親當成「人」來看待……不過這和讓母親學會反抗一樣難。
人們總是讚美溫順良善,卻又在事發後對受害者產生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之感,甚至會責問:「你為什麼不反抗不自救?」
溫良失去母親後,想了很久,覺得這道題最優解是沒有父親就好了,讓他去死吧。
……
「2008 年,裁判文書還沒有上網公開吧?」
溫良登入裁判文書網,在上面搜搜找找,一份份地看著裁判文書。
某種意義上,她是叔叔「讀書有用論」的忠實信徒。就比如現在,她也在思考,如何用文字殺死一個人。
楊博這些年寫過不少報導,溫良之前都細細讀過,這些報導的結構,遣詞都相似。她去看他的微博,最近幾條都是劉念案相關,這來勢洶洶的架勢,怕是不清楚內情的人會以為被誣告的是他親爹,或者他才是被劉念舉報的那個人。
可溫良知道,他既對劉某無感,也不恨劉念,他們都是他牟取流量、樹立調查記者人設的工具。也不是沒有人在下面罵他,但是他不在乎,因為已經吃到了足夠多的紅利。甚至別人罵得越多,他賺得越多。這種人只在乎自身利益,且從不會將對別人的道德要求面向自己。
溫良寫了一篇指責警方程式不合法的文章,等她寫完了初稿,意外發現自己好像不再咳嗽了。她還不會對劉唸的報導或者評論產生惶恐焦慮的情緒,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她好像都痊癒了。
它在笑她:「哎呀,你也要吃人血饅頭啊?」
「賺錢不丟人嘛。」
「這文章寫得太反動,他不會用的。」
「他會的,不然就不會找外面的人來寫了。這幾年他操縱公眾情緒,同樣的套路,公眾都快免疫了,所以他的報導才會越來越虛假,越來越離奇,甚至意有所指……這是他想看見的評論,但是又不會追責到他頭上。」
溫良把自己寫的文章大綱結構發給陳經理,那邊確認得很快,還附上了一張微信截圖,截圖上是更為明確的修改要求。
溫良回復了好的,隔了十分鐘再次聯絡對方:「要不麻煩您把楊博老師的微信推給我吧?我改好了請他看看。」
「推是可以,但他不一定加你。」
溫良順利拿到了楊博的微信名片,頭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