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三個活人,三間草屋,三棵樹(第1/2 頁)
出了聚義堂,朝東走再過三趟房子有個黃土斜坡,斜坡正對著錢二嫂她們家,現如今這房子的兩位主人全都去閻王爺那報道了,錢家的小崽子至今仍然是杳無音信。各路崽子心裡頭覺著晦氣,也沒人願意過來玩,所以這院落裡頭空空蕩蕩的,似是積了一層浮灰。 梁布泉途經此處,下意識地拿眼睛朝著院裡掃了一眼。黃泥土地上只有那麼星星點點的幾個細碎的獸腳印子,看起來不大,興許是誰家養的走地雞四處覓食的時候,曾經來這院裡頭逛過。 人去樓空,物是人非,說的可能就是這種情況。梁布泉雖然和老錢家的這兩個人沒有太深的接觸,兔死狐悲,物傷其類,見到這種景象,心裡頭難免也是一酸。 錢二嫂家的西邊,空著劉乾孃家的房子,那股說不上來的老人味已經消散得一乾二淨了,杜老四和馮三爺原本是把頭帶路,可經過這一帶的時候,不知有心還是無意,都不約而同地把腦袋頷了下去。梁布泉心裡也清楚,馮三爺嘴上雖然不說,可是劉乾孃的死,對他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打擊。 那哥倆抬手指了指斜坡的另一頭:“吳老三的家在錢老二他們家的西邊。” 邁過黃土斜坡,在走過四五趟草房,就能看見一個籬笆院門。雖說這些鬍子住的地方比不上富商地主那般排場,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也全。吳老三乾的活在綹子裡頭最雜,糧草兵馬歸他管,槍支彈藥跟綹子裡的賬房收支也是他說了算。歷來手裡邊把著錢的人,能憑手段攥出來的油水肯定都比普通人要多。 馮三爺雖然稱不上大仁大義,但也是個能成大事的主,對兄弟豪氣沖天,大不見小不見的雜事,他也懶得計較。吳老三在賬目上揩油,從糧草上往出套錢的事,他心裡面知道,可嘴上卻從來都沒提過。正是因為如此,吳老三才從始至終都沒想過背叛綹子的事,要知道,上山落草的流民,多數不是被餓怕了,就是給窮瘋了。 他今天賣了馮三爺,轉天進了別家綹子,誰還能像馮三爺似的這麼慣著他? 半人多高的籬笆做牆,吳老三還給自己為了個幾十丈見方的小院子。院裡頭有樹有草,還有牲口,趙友忠揚著腦袋看了一眼這幾顆大樹,抬手拽了拽梁布泉的袖子:“這院裡種的是鬼拍手。” 所謂的鬼拍手,實際上是東北常見的一種楊樹,因為這玩意的葉子奇大,遇著了颳大風的晚上,滿樹的葉子被風一吹,嘩嘩啦啦地響個沒完,就好像有一群惡鬼坐在院子裡頭鼓掌一樣。 東北有句老講,叫“前不栽桑,後不栽柳,院內不栽鬼拍手”,說的就是這種楊樹。其實論起因由來倒也不為別的,院裡面種了這麼一棵樹,晚上涼風一吹嘩嘩啦啦的響個沒完,住在屋裡頭的人難免被吵得睡不著覺。 這院子裡頭不但種著楊樹,還一氣種了三棵。 梁布泉也不是瞎子,自然也看出了這院子裡頭的古怪,指著三棵大葉楊樹就問:“你們咋在院裡頭種這玩意呢?楊樹又不結果,種它幹啥?” “啊?這還有啥說道嗎?” 興許是梁布泉抬鼻子一聞,就能猜得出那麼些個細節,齊老虎此番對他的印象那是大為改觀,正準備去開吳老三的房門呢,聽見梁布泉發問了,立刻又從吳老三的門旁折返了回來,“你說我家老吳,是讓這三顆大樹給害死的?那行,我現在就找人拔了它!” 齊老虎放下柴刀,風風火火地就要出院子喊人。 梁布泉一臉無奈地瞥了杜老四一眼,心說:這娘們辦事的這股勁倒是跟你一個路子,就是不看長相,光看性格,你倆也應該是一家人啊,咋還讓吳老三那個小老頭給搶去了呢? 杜老四許是猜出來梁布泉在心裡頭尋思啥了,當即莫名其妙地老臉一紅,扯著破鑼嗓子對著齊老虎喊了句:“映紅……你先站那,我兄弟還沒說完話呢!” 映紅? 梁布泉不可置信地歪著腦袋又看向了門外,齊老虎的原名叫齊映紅? 難不成他倆在原來真有事? 就看那齊老虎的虎軀一震,還真讓杜老四給叫住了。呆呆傻傻地在原地杵了半晌,才扭扭捏捏地轉過了腦袋,那張胖臉上,也是一陣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