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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春梅氣憤地說,我聽不懂你的話!
趙子明說,你愛人在白區工作,情況你都瞭解嗎?
袁春梅瞪著趙子明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子明說,白區工作,情況很複雜。我們有些同志,啊,本來很好的同志,往往會經不起考驗,有的能經得起考驗,卻又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老趙!趙子明正在字斟句酌,忽然聽見一聲斷喝,回過頭來,看見袁春梅的眼睛裡含著淚水。趙子明立馬噤聲。
袁春梅說,老趙,你太過分了!我的愛人在白區工作,腥風血雨,白色恐怖,歷經艱險,忠貞不渝,可是你,你們,就因為一個陳秋石,你們就變著法子設圈套。你設圈套也罷了,可是你們不能無端地詆毀我的愛人,他是個好同志,他絕不會像你們希望得那樣!絕不!
回到分校之後,袁春梅還真的動了心思。自從得知陳秋石犯病,她已經有半個月寢食不安了,想來想去,這件事情說什麼她也脫不了幹係。要說完全沒有責任,這不是實話。想當年在秋子河邊的那塊油菜花地裡,她已經做好了表白心跡的思想準備,只是那時候對男女情愛,朦朧得很,也脆弱得很。陳秋石這個人看起來風流倜儻,實際上在愛情上還很不成熟。那一次如果他有什麼舉動,沒準就是既成事實了,以後她會要求到陳秋石的部隊,順理成章地結成一段美滿的姻緣,也不會有今天的麻煩。
上半夜袁春梅想,不能去,去了不一定能夠解決問題,反過來還有可能雪上加霜。
可是到了下半夜,她又改主意了,應該去,哪怕他非禮,哪怕他給她難堪,那都是她應該承受的,只要能夠挽救一個革命戰爭的寶貴財富,她哪怕獻身,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早上出完操,袁春梅心急火燎地找到趙子明,把她的想法說了,她擔心這會兒不說出來,到了晚上她又會改主意。
趙子明說,好,你早就應該這麼做了。我這就去找成旅長,由他出面給我們請假,我陪你去。
往下的事情就簡單了。
次日凌晨,趙子明陪著袁春梅,搭了一輛到石門拉物資的馬車,帶著成旅長交給他們的幾份戰地快報,迎著朝陽上路了。路上,袁春梅預設了陳秋石見到她的種種場面,一種是驚喜,撲上來擁抱她,她不能拒絕,她只能接受。第二種是他假裝不認識她,或者當眾羞辱她。她不能反抗,她得忍受。第三種可能是會有過激反應,如果暈厥那就麻煩了,但是這種強刺激也許會使情況向好的方面轉化,範進中舉喜極而瘋,不就是他岳父那隻殺豬的手一巴掌給掄清醒的嗎?第四……也許會出現不堪入目的情況,可是,只要能夠根治他的毛病,就是把自己的身體作為一劑良藥,那也算是對抗日戰爭的一份獻禮……
這一路,袁春梅想得好苦。
袁春梅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陳秋石會對她視而不見。她和趙子明找到了地下同志、專門負責陳秋石治療的醫務主任田保霖,然後由田保霖引導,來到陳秋石的單人病房。陳秋石當時正坐在床上玩象棋,搖頭晃腦地像個孩子。田保霖說,老陳,有人看你來了。
陳秋石頭也不抬地說,誰,會下象棋嗎?
田保霖說,是從百泉根據地來的同志。
陳秋石抬起頭來,睜著一雙迷濛的眼睛,看見了袁春梅和趙子明,他似乎怔了一下,然後從床上跳了下來,看著袁春梅說,你是誰,我怎麼看著你面熟啊?
袁春梅說,我是袁春梅,是你前妻袁冬梅的堂妹,你的同志。
趙子明上前說,秋石同志,我和春梅同志受成旅長委託來看望你,給你帶來了百泉的花生,雞蛋、山藥,還有,還有戰地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