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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進去容易出來難,但齊弘文說這個不用擔心,一是“情節輕微”不會關太久,二是已經想好後路,至時會託關係提前擔保出來。偽警署的一位副署長,是個腳踏兩頭船的傢伙,請他出面,萬無一失……剛想到這裡,一眼看到車窗外的街景似乎已到金門附近,孟松胤心跳猛地加劇起來。
進了大樓,先被推進一間門上掛著“第一取調室”的房間,銬在一張椅子上始終無人前來理會。
天亮以後,門開了開來,走入一位肥頭大耳的齙牙男人,身穿便衣,頭戴日本軍帽,面相顯得既精明又愚蠢。
“站起來!”齙牙暴叫如雷。
孟松胤想,真是一點不錯,體現絕對權威的最經濟做法就是:你站著的話就命令你坐下,你坐著的話就命令你站起來。
“你的,快快的交待,大家的,客氣一點,日子的,好過一點。不說,死了死了的有!”齙牙點上一支香菸。“你的,共黨分子的幹活,是不是?”
“易易艾①。”孟松胤脫口而出。
①日語,不,不是。
“你的,日本語的,明白?”齙牙一怔。
“卻篤①。”孟松胤答道。
①日語,稍微,一點點。
齙牙亂翻白眼,沒想到今天發利市碰到一位懂日語的,倒是不便再裝腔作勢、班門弄斧。
押送孟松胤進門的戴禮帽漢子偷偷想笑,但沒敢笑出來。
“他媽的,讀書人不好好讀書,搗什麼亂?”齙牙開始改用常熟話。“說,姓名、年齡、住址、職業。”
孟松胤抬眼看一眼面前這位盛氣凌人的冒牌貨,也有點想笑,但同樣沒敢笑出來。
“快說!”冒牌貨一拍桌子。
“孟富貴,二十五歲,崑山人,跑單幫的。”孟松胤故意使自己的口音帶上一點上海腔,以便聽上去像是崑山人。
“胡說,跑單幫的半夜三更去滾繡坊齊家幹什麼?”齙牙一瞪眼。“老子警告你,別耍滑頭,那個齊教授是抗日分子,我們早有掌握,只是沒去驚動他而已。”
“我以前在東吳大學唸書,齊教授是我的老師,不信你們可以去學校調查,”孟松胤一臉無辜,“畢業後我就回崑山了,最近一直在蘇州、上海之間跑生意,因為你們關了城門不讓出去,住棧房開銷又太大,所以只好去齊教授家借宿。”
“他媽的,白面書生還挺會編故事,”齙牙嘲笑道,“借宿就借宿,半夜跑到大街上去寫標語幹什麼?”
“唉,我是因為生意蝕本,又回不了家,心裡不大痛快,”孟松胤邊說邊留意齙牙的表情,“再加上齊教授也不念師生之誼,不肯收留,所以一氣之下就跑到了大街上……”
“混蛋,你當我是白痴是不是?”齙牙又一拍桌子吼叫起來。“來人,送隔壁去,先弄幾道點心給他嚐嚐。”
來到隔壁,上身的西裝和絨線衫被迅速扒去,只剩下一件貼身的白襯衣,孟松胤一是因為寒冷,二是因為恐懼,禁不住微微地打起顫來。糊里糊塗間,整個人已被推上了老虎凳,頭頸、上身、大腿全部扣上皮帶,腳跟底下隨即墊上了兩塊板磚。
劇痛襲來,孟松胤差點叫出聲來,記憶中,自出孃胎以來,還從沒受過這樣的罪、吃過這樣的疼。有那麼一剎那,一絲後悔猛地浮現:早就應該知道英雄不是那麼好當的,為什麼還如此輕率地主動請命?如果說這是為了愛情所作的犧牲,那麼,犧牲也確實太大了一點。
但是,既然現在後悔已晚,那又何必後悔呢?
行刑手彎腰拾起一塊青磚,準備再次墊到孟松胤的腳下去,但齙牙卻對其搖搖頭,朝牆上掛著的皮鞭一抬下巴。
“這小子一付嫩骨頭,三塊上去肯定斷掉,以後出去了影響不好,”齙牙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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