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夜半臨淵(第1/2 頁)
她緊緊盯著僵硬跪在院中死不認錯的白錦稚,心口起伏劇烈:「所有不計後果的率性而為,都是草包之人束手無措下的無能放縱!祖父、父親、叔父和弟弟們身死南疆,朝中奸同鬼蜮者對我白家虎視眈眈,白家如今是絕處求生,如夜半臨淵,你以為還有餘地容得她率性而為?」
清輝院內氣氛隨著白卿言高昂的聲音落下,變得壓抑而沉重,姐妹四個人抿唇不語。
除卻白錦稚,白卿言、白錦繡、白錦桐三人都看過記錄著行軍記錄的竹簡,白家危在旦夕她們三人如何能不知?
白錦繡眼眸立時酸脹難當,轉過頭淚水漣漣。
白錦桐緊緊攥著拳頭,垂眸落淚。
隆冬寒風打旋刮過,艷陽耀目之下,比以往下雪時更冷。
她本就酸脹的雙眼受不住光照積雪的耀目,閉了閉眼瞼,略略平靜了心口翻湧的滔天情緒,啞著嗓音問:「你可知……為何你十歲那年求祖父讓你去前線歷練祖父未曾準許?」
白錦稚已無剛才釘嘴鐵舌強硬姿態,緊緊攥著身側的衣裳道:「不知。」
「祖父曾說,我們姐妹中,你二姐外柔內剛,看似柔順,胸中自有乾坤手段。你三姐最為聰慧機敏,心有丘壑內有計謀。而你……是眾姐妹中武功悟性天賦最高的一個!也是最像年輕時祖父的一個,爭強好勝,睚眥必報又不計後果,你骨子裡是桀驁不馴四個字,祖父怕你本就定性不夠,沾過血,會變得更加肆無忌憚,這才讓你留在大都……同先生多學幾年聖賢書。」
白錦稚被白卿言一番話說得臉上血色盡褪,僵直著脊背。
她睜眼望著白錦稚,語氣中帶著心痛,低聲道:「騎術、劍法、槍法、箭術、鞭法!你樣樣比別人學得快,樣樣比別人精通,你年僅十五可放眼這大都城有幾個人是你的對手?你理應按行自抑,深圖遠慮,謀定後動!率性於外,沉穩於內。理應以女子之身揚名疆場,成為祖父那樣讓後人敬仰的將軍,成為我國公府乃至大晉國最耀目的女子!而不是爭強好勝逞一時之快,陷自己和白家於萬劫不復!」
白錦稚原本傲然挺直的脊樑微微塌了下去,表情亦是變得凝重,緊攥的拳頭用力到發抖。
她心頭難忍情緒,無力道:「今日你若知錯,自去找平叔領這五十棍!若你還是自覺無錯……那便算了。」
不知錯,打了又有何用?
白錦稚說不出話來,只死死咬著牙,起身離開清輝院去找盧平領棍。
「錦桐,你去告訴平叔,念在白家大事當前,手下留情。」她壓低了聲音說。
白錦桐頷首,轉身疾步去追白錦稚。
「長姐……」白錦繡攥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小四會明白,長姐疾言厲色是因為對她存了厚望。」
白家男兒盡損,徒留滿門女兒家,想要撐起白家本就艱難。
白錦繡嫁入秦家,不日白錦桐將會出門經商,她並非覺得白錦稚年紀小所以未做安排,而是想等白家大事過後,再將白錦稚放在身邊慢慢管教一兩年,便如她所願讓她金戈鐵馬盡展所長。
可她忘了如今白家已是如履薄冰,前路坎坷緊迫,已沒有漫漫時光容白錦稚這個單純恣意的少女隨心放縱。經歷失親之大悲大痛,白錦稚須迅速成長成一個肩有擔當,心智剛強,能撐起白家一角的白家女兒郎。
她望著今日這天高雲淡、晴空萬裡,幽沉眸底殺氣騰騰。信王鷹爪敢在背後搗鬼,計劃鋪排意圖推波助瀾意圖顛覆白家,如今被戳穿……若還想指望全身而退風平浪靜,她可不會給他們這般便利。
白卿言武功盡失,便已民言為劍。
同是欲用民情民言為利器造勢,那便鬥鬥看……孰優孰劣。
她看向立在清輝院門口,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