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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證據在哪兒呢?如果他們掀井蓋是為了偷走後賣到廢品站換煙抽,那麼井蓋為什麼沒被運走呢?井蓋就在井邊放著。一切都沒有證據,從來也沒人拿得出證據。
夜深人靜時章嫵常在空曠的床上嗚咽,懷裡抱著那天沒能做完的尹小荃的新罩衫。她想也許她根本就不該生下尹小荃吧,為什麼她要把她生下來?是為了給她和唐醫生的關係留下一個紀念嗎,在她把尹小荃生下來之前,唐醫生甚至不知道章嫵懷的就是他的女兒。章嫵不讓他知道,但她肯定這個孩子會是他的,她願意留這樣一個孩子在自己的生活裡,這活生生的孩子會貢獻給她無盡的秘密回憶。她不讓唐醫生知道,她怕他知道了會逼她去醫院把孩子打掉。她本能地覺得唐醫生其實談不上愛她,她對他的渴望大於他對她的需求。她也很難擇清她對他的渴望裡究竟都包含了些什麼,渴望推動著她的性慾,又彷彿是懶惰生成了她的渴望。懶惰不僅使她逃避了很多該她承擔的,懶惰還使她懶得去想她和一切人的關係的未來。或許,連她的所謂&ldo;紀念&rdo;都是懶惰派生出來的,她懶得計劃生育。在這方面她實在是太自由了,她這種已婚的成年女人比起唐菲這樣的未婚少女。當唐菲在深夜的婦科手術室痛苦地被紗布堵住嘴時,她卻能堂而皇之地走進產科生下一個和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懷上的孩子。婚姻是多麼合法多麼理直氣壯,婚姻是多麼不見天日多麼骯髒。
她嗚咽著心想也許這就是報應,是上蒼對她這幾年&ldo;不務正業&rdo;苟且偷生、懶散萎靡、缺少責任心的報應。她還獨斷專行、勇氣非常地生下了尹小荃,她這麼糙率地把她帶到世界上來,究竟又為她想過些什麼呢。一切就像夢一樣,從一張病假條開始,以尹小荃的消失而告終。的確應該告終了,她和唐醫生的關係。這時她才敢鬥膽打量一下她的家庭,思想一下她的親人。她原是不敢打量也不敢思想的,她從來就害怕她的女兒尹小跳,比害怕丈夫尹亦尋還要害怕。
她肯定她的一切都沒有逃過尹小跳的眼,必要時這個孩子定能把她的一切掀個底兒朝天。
誰又能說尹亦尋沒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呢。這兩年除了過節和春秋換季,尹亦尋很少回家。遇到尹小跳姐妹倆埋怨他,他就說農場很難請假。尹小荃快要出生時,章嫵給他拍了電報要他回來,但他卻在尹小荃出生一個星期之後才趕回福安。章嫵的電報也是頗費了些心思的,就她的本意,她實在不願意這個孩子出生時尹亦尋守在身邊,她覺得那就太難為尹亦尋了太不尊重尹亦尋了,雖然他可能什麼都不知道,那她也不忍心。她寧願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就讓她獨自一人迎接尹小荃的面世。但是,倘若就這麼孤孤零零去生孩子,又似乎不合常理,那就好像她不打自招地承認了她的曖昧和鬼祟,承認了她沒有勇氣讓嬰兒面對被她稱作丈夫的這個男人。她不打算這樣,得混且混其實才是她骨子裡的人生主張。那麼,她必須拍一封電報給葦河農場。她拍了電報,他卻姍姍來遲。他的姍姍來遲已經足夠章嫵深作猜測,但在當時,她甚至沒有猜測的勇氣。她只是不停地動作,她靠在床頭拉一拉身上的被子,又從床頭桌上端起茶杯吞嚥了幾口茶水,動作有時候是可以緩解內心緊張的,她就動作。最後她從大床裡側抱起了尹小荃,她把這個嬰兒呈現給立在床邊的尹亦尋。
她始終不知道尹亦尋第一眼看見尹小荃的表情,因為她始終垂著眼瞼。她只是垂著眼瞼長久地頑強地雙手託著這個嬰兒給尹亦尋看,她是要他接受她的,只要他能從她手中接過孩子她就會暫時把心放在肚裡。可是他沒有從她手中把嬰兒接過來,相反他後退了一步。他攤開兩隻手,又把兩隻手插進褲兜兒‐‐他也在動作,他也要緩解內心的緊張吧。接著他誰也不看地說:&r;我還是洗洗手吧,坐了一路車,到處都是黃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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