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第1/2 頁)
這一晚的月色很亮,亮得都有些詭異了,銀盤泛紅邊。山野一望無垠,高高的草葉被風齊齊壓彎,有回聲陣陣迴旋,嗚嗚沙沙,如泣如訴。
有時候,太寂靜的空間,反而容易使人喘不過氣。柳弦安擦了擦額上細汗,又下床到桌邊喝了杯水,覺得橫豎睡不著了,那我不如繼續去把屍體解剖完吧。
於是他拎起小油燈,就去幹活了。
停屍房裡的燭火被一盞一盞點亮,柳弦安關上門窗,只留了一線透氣的縫隙。杜荊的屍體看起來要比白日裡更加猙獰百倍,柳弦安湊近認真觀察,想要辨明究竟是因為蠱蟲仍在遊走,還是因為燭光太晃動的緣故。
梁戍站在窗外,透過那條縫隙,看著柳弦安幾乎要將他自己的臉整個貼上去,一時間也……別的暫且不論,他難道不嫌那玩意噁心嗎?
程素月也在,她原本是被梁戍打發去買糖糕的,結果下山之後,所有的鋪子都已經關了,哪裡還有糖糕賣。但程姑娘是瞭解自家王爺脾氣的,於是硬是敲開了一家糕點鋪子的門,讓老闆現場蒸了一鍋,所以回來得遲了些。
她抱著懷裡溫熱的糕點,感慨萬千而又感動萬千地說:&ldo;柳二公子可真是太厲害了。&rdo;
她說話的聲音已經壓得很輕,但柳弦安的耳力是極好的,所以依舊停下手裡的動作,扭頭看向窗外。
梁戍將糖糕從程素月手中接過來,示意她回去休息,自己則是推開木門:&ldo;什麼時候來的?&rdo;
&ldo;剛剛,沒多久。&rdo;見到驍王殿下,柳弦安立刻就又想起了瀑布沐浴之事,於是他選擇繼續低頭和杜荊對視,在一片血呼刺啦裡,心轟轟如高天飛揚。
梁戍並不知道三千世界裡發生的事情,所以叫他:&ldo;把手洗乾淨,先出來吃點東西。&rdo;
柳弦安用鑷子夾起一條蠱蟲:&ldo;不吃,我還沒有忙完,也不餓,王爺去分給別人吧。&rdo;
梁戍不悅:&ldo;不是你自己要的糖糕?快些。&rdo;
說完便出了門。過了片刻,柳弦安果然跟了出來,兩人找了塊平整的石頭,梁戍將糖糕遞給他,自己解下腰間的酒囊。
柳弦安用竹籤紮起一塊,咬了一口,甜甜的桂花蜜就淌了出來,同白鶴山莊的廚子做的不一樣,但一樣好吃。這幾天的夏夜已經不冷了,吹著涼絲絲的風,吃著溫熱的點心,挺舒服。
梁戍擰開酒囊。
柳弦安的鼻子也很好用,他問:&ldo;是西風吟嗎?&rdo;
梁戍意外:&ldo;你還懂酒?&rdo;
柳弦安說:&ldo;經常喝。&rdo;
不是醉飲,而是小酌,喝到半夢半醒時是最妙的,閉眼便能登上萬重宮闕,與仙人一道摘星攬月。
梁戍將酒囊遞給他。
柳弦安嘗了一小口,嗆喉而辛辣,真如西北的風一樣來勢洶洶,打得人睜不開眼睛,但在辣勁過去之後,卻又有一股綿綿久久的甜。
&ldo;是好酒。&rdo;他將酒囊還回去,繼續吃自己的糖糕,又想起來問,&ldo;那個叫盧壽的師爺,王爺查的怎麼樣了,他也是白福教的人嗎?&rdo;
&ldo;不是。&rdo;梁戍道,&ldo;不必再管他,石瀚海已經查明,他就是個缺心眼的傻子。&rdo;
至於杜荊的弟子,也沒能審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並非他們不想供,而是雖然拼了命地想供,但實在對內幕知之甚少,半天也只能說出杜荊深得白福教的教主信賴,所以才會被派往赤霞城中放蠱,倘若這次事情順利,便會照貓畫虎,在其餘城鎮也如法炮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