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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船上,抱起所有衣物就往船艙走,沒理會坐在甲板上的迦勒。他雙手夾在膝間,垂著頭。她在床後找到一間裝了拉門的小浴室。馬桶上方掛著一張他倆的照片,她從未見過,不過倒是記得何時拍的,因為那天是布萊恩第一次見到瑪莉莎。他們三人在北區共進午餐,飯後一起走到查爾斯鎮,坐在邦克丘紀念碑旁綠草如茵的小丘上。瑪莉莎幫他倆拍照,瑞秋和布萊恩背對背坐著,紀念碑在兩人後方挺拔聳立。兩人臉上始終掛著微笑‐‐這不希奇,人拍照都會笑,但他們的笑確實發自內心。一對幸福的佳偶,滿面春風。那晚他頭一次對她說,他愛她。她讓他等了半小時,才回說,她也愛他。
她在馬桶上坐了幾分鐘,輕喚十幾遍他的名,無聲痛哭,哭到哽住喉頭。她想解釋,她對不起他,因為她殺了他;她恨他,因為他把她當白痴耍。但事實是,瑞秋失去了他,也失去了與他一體的那個自己,她的歉疚與憤恨,和這失去的感受一比,強度根本不及十分之一。她整個人最核心的線路,有太多在海地斷了‐‐她的同理心、勇氣、熱情、意志、正直、自我價值感。只有布萊恩相信,這些特質會重返她身上。是他讓她相信,斷掉的線路,可以再接回來。
&ldo;噢,瑞秋。&rdo;她聽見母親的聲音,因為母親早已叨唸了不止一次:&ldo;你只有等人家批准了才會愛自己,這不是很可悲嗎?&rdo;
她望著鏡子,大吃一驚,因為自己長得有多像母親啊,那名聞遐邇的伊莉莎白柴爾茲,明明那麼刻薄,大家卻誤以為那是勇敢。
&ldo;去死吧,媽。&rdo;
她脫下胸罩和內褲,在架上找到一條厚毛巾,把自己擦乾了,再穿上牛仔褲、t恤、風衣,又找到一把梳子,努力把頭髮梳整齊後,再次望著鏡中人。那約莫是剛出版《樓梯》時的母親,對,但也是新版本的瑞秋。一名殺手。她奪走一條命。這件事並不會因為這條命是自己丈夫的命,就更加不堪或合理。無論是誰因此喪命,這舉動本身就相當嚴重。她有了讓人命從這星球上消失的能力。
他那時真的舉起了槍嗎?
她以為他有。
可是他會扣扳機嗎?
那個當下,她很肯定他會。
現在呢?現在的她不知道了。在傾盆雨夜把自己的外套送給遊民的男人,殺得了人嗎?同一個男人,悉心呵護她走過三年心病,未曾有半句不耐、半點洩氣的眼神。這樣的男人,有可能殺人嗎?
不,那男人不會的。但那人是布萊恩迪勒科瓦,假冒的身份。
反觀布萊恩艾爾登,會帶著跋扈的冷靜給老朋友一耳光;可以狠踹自己的合夥人兼死黨,帶著不把對方踢死不罷休的盛怒。布萊恩艾爾登朝她舉起槍。不對,他沒有拿槍指著她;不對,他沒有扣扳機。
因為她沒給他機會。
她回到甲板,只覺平靜,太過平靜。她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震驚。她知道自己人在,但魂不知去向。
她發現自己的槍還躺在他當時掉槍的地方,便撿起來把它塞在後腰。她又從桌上拿起布萊恩的槍,走向迦勒。他見她這樣,眯起了眼,不管她打算要做什麼,現在阻止她為時已晚。
她手一甩,槍越過迦勒頭上,落入大海。她垂眼望他。
&ldo;幫我洗掉甲板上的血。&rdo;
第二十四章 凱斯勒迦勒在回程路上,幾乎沒法順暢呼吸,每吸一口氣都是痛。兩人猜想布萊恩應該至少踹斷他一根肋骨。等過了市區邊界,駛進波士頓市的範圍,迦勒卻跳過第一個通往後灣區的出口。她原本以為他會在下一個出口出去,他竟連下個出口也跳過,她問:&ldo;你在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