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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青翹來了。
她走到雲柯的床邊,坐下,雲柯就不用再扭頭了。
他屁股被打得稀爛,已經不能躺、只能趴了。手上頭上也都有傷,這一切使得他想抬頭往後看都很困難。
青翹坐在他枕邊,他就舒適多了,籲出一口氣:“噯,你怎麼來了?不好好養傷?”
青翹還是那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氣:“蒙公子賞的那一腳,力道真巧,其實我也沒什麼大傷。大夫說要靜養、滋補,都是糊弄人的場面話。隨便找哪個女孩子給他們看,都無非是這一套。我有什麼事兒?”
“那我就放心了!”雲柯笑著邀功,“我知道你這幾天癸水來,就避開了你的肚子。出腳時也避開了你的心窩子。看我踹得好吧?”
青翹凝望他好一會兒,有話要說,想想又沒什麼好說的,就要不說,又忍不住,終於伸指頭,點向他的額角:“你這個……”
外頭有人走動,青翹就放下了手。大少奶奶、並雲舟等人進屋,正見到青翹丫頭賢慧極了的諄諄勸誡五公子云柯:“公子從今往後,盡改了罷……”
雲柯也不像先前那麼兇暴了,如一隻被打乖了的猛獅,低頭聆訓。
大少奶奶兩眼一彎。開口讚道:“好個丫頭!似這般人品見識,怎能不叫人往上抬舉?”
一群人都笑吟吟打量青翹,又溫言慰問她。青翹紅了臉,低了頭,匆匆給一個個行了禮,也被攔住了。她便道:“我去給奶奶姑娘們倒茶。”
雲蕙順口做人情:“你受了傷,倒什麼茶?讓別人倒好了。”
青翹口稱自己無礙。逃也似的避了出去。雲柯開口抱怨:“上不得檯盤的。這是貓避耗子哪!”
丫頭們搬了椅子、斟了茶水、打著扇子。雲舟讓筱筱把藥拿出來。又囑咐雲柯:“五弟,你是極聰明的,不用我多說了罷……”
青翹避在外頭。想著大少奶奶進屋來時說的那句話,心還在噗嗵噗嗵跳,有人探頭過來笑道:“做什麼呢?”
是大少奶奶帶過來的陪嫁丫頭漓桃。
青翹索性攤開了,開啟一個衣包給漓桃看到:“正為這個犯愁呢。”
漓桃見是幾件好衣裳。奇道:“這是誰的?”
“二太太賞的。”青翹照實道。
漓桃抿嘴一笑,作勢行了一禮:“給姐姐道喜了!”
青翹惱道:“人家正犯愁。你倒來頑笑!可知心裡沒我,我不再同你說了!”
漓桃斂了嬉笑,近身同她坐著道:“姐姐別惱。我原不懂得什麼,陪我們小姐到這裡來。兩眼一抹黑,只怕行差踏錯,多虧姐姐妹妹照料我。凡事同我講,我心裡再不知個好。成什麼人了呢?只這事……”說到這裡又笑一笑,“休說別人,就連我,也聽說了。是什麼壞事呢?不過遲早罷了。太太如今賞你,正是臉面,愁什麼呢?”
青翹苦道:“常言道無功不受祿。我沒照顧好公子,不受罰已經是老爺太太法外施恩,怎麼反而受賞?這要折福折壽的。”
漓桃搖頭道:“姐姐真是小心!我倒覺得,這是老爺太太都知你忠心勤懇了。五公子為人,誰不清楚?也正是你在旁邊,還幫他收一收。日後還仗著你呢!這賞賜,無非是這個意思罷了。”捻捻衣裳,“又是新做的。”
這話說在節骨眼上。
若是舊衣服,說不定是二太太打算把她開了臉、明放作雲柯小妾的節奏。卻是雲柯還未說下妻室,哪有便先納了妾的道理?青翹豈不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既是新衣裳,那還好些。
漓桃又悄聲問:“我要問得太露骨了,姐姐只管打我——除衣裳外,可還有金銀錢鈔呢?”
青翹道:“卻也有幾粒錁子。”
漓桃拍手道:“那更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