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收割(第1/2 頁)
信好從小的記憶裡,每年最開心的就是暑假,小夥伴,葡萄架,西瓜地,大石包,泥鰍黃鱔青蛙知了和涼爽安逸的竹排床,他總感覺它過得好快好快,總希望它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可他最煩惱的也是暑假,大太陽,紅苕漿,包穀葉,躲不掉的不停被使喚被點名被監視和鋪天蓋地的水稻子,他又覺著時間過得好慢好慢,又希望它過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如今,割稻子的季節又來了。 幾把鐮刀,幾根口袋,幾個揹簍,幾副籮篼,幾根扁擔,幾個茶杯水瓶,一群人,一個太陽,和漫山金黃的稻穀。 “還不起來嘜!”還在睡夢中就聽到樓下壩子老張的聲音:“昨晚上就喊你早點睡你非要老夜老深坐那兒看電視!一哈都睡了你還要再看哈兒!你起來看哈都幾點了還不起來,人家河洞門的都走攏了你還在床上睡著,你硬是放個暑假皮要耍落!” 睡眼惺忪,才想起來昨晚看電視時老張說的話:“明朝早上不準賴床哈,一喊就起!東西已經收拾出來了,人也喊齊的,明朝要打穀子喲,不興早點睡嘛,早上起不來。早點出門,趁早涼快,從底下鐵頭黃開始,割穀子的先去,搭鬥口留大點,談清楚啊,不要到時候還遭搭鬥追起跑哈。” ……信好只要昨晚的記憶,可大腦已經自動幫他把從前暑假收稻穀的記憶也一併翻騰出來了。 忍不住悲慼,蒼天啊! 迷糊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陽臺,太陽還未衝破雲層,天色將將亮開,大片大片的雲層仍裹著輕柔的淡藍色外衣,樹葉,竹林,雀兒,一切都是剛剛睡醒的樣子。 偌大的壩子打掃的乾乾淨淨,雞屎看不到,竹葉看不到,木柴渣子看不到,就連壩子邊上順臺階下去縫隙裡的野草都被拔除,除了曬穀子,再沒別的東西能將這壩子清理得這樣‘光鮮’了。 老張在屋簷下的壩子角清掃搭鬥裡的灰塵和垃圾,無意抬頭看到他,大喊:“還在摸,還不快點!你媽恐怕穀子都割完好幾塊田了你才將將爬起來!” “我看你這頭牛還硬是彎酸呢,我抓把乾草給它它還望都不望一眼。”一箇中年男人從廁所裡提著褲子出來,頭上的草帽已經歪到脖子去,可因為帽子上繫著繩子,最後也只是滑到耳朵上而並未掉下去。 老張約有些得意道:“我那牛一味就叼嘴的哈!” “平時一味拿好東西餵它,它會看得上你那幾根乾草?”信好才注意老張身邊也還有兩個人,也是草帽戴頂,長衣長褲加身,嘴裡都叼著煙,一人忙著收籮篼,一人拿著鐮刀站邊上督崗。 “嘿我說——”又有一個人從機器房那邊的母豬圈躥過來:“你這幾個豬兒還乖呀,個兒是個兒的,哪個都勻淨得很,哪陣騸?拉豬兒的時候提前說聲,我也來拉一對欸。” “你會餵豬,不要豬兒喂倒你喲。”潘老頭含著煙從環堂屋出來,今日的他倒比平常的閒人雅士打扮利落的多,青布褂子,青布長褲,光著腳,手裡也是一把鐮刀。 信好望得沒勁,糾著眼睛下樓來,年年收穀子跟年年栽秧一樣,還是那幾個人,河對岸的文三,畢仕能和霍錦貴,餘開元,和潘老頭。 每個泥腿子到別人家去換彎子都會帶著自己的鐮刀和草帽,哪怕不用割稻子,借給他人用,或者別在躺席背後的竹夾子上,總要帶上的。 日照的不同,栽秧收谷聯盟的人自然不同,栽秧多是前後腳,誰的秧苗下地早,生長好,誰就可以打頭陣。收谷時間卻各不相同,因地勢和光照的緣故,最先是巖上,或者與山裡同時,慢慢往河底下去,而河對岸因為東昇西落只有中午下午幾個小時的太陽,這邊幾匹大山滿眼金黃,那邊才剛剛打黃。 下樓來,黎書慧點了燈在灶房煮飯,沒了忠傳在身邊的婦人逐漸力不從心,灶膛鐵鍋水缸洗衣槽來回奔跑,望見信好,責罵道:“還說拿棍棍來請你呢!你看外頭的鐘幾點了!你媽在底下鐵頭黃田裡穀子都割一大壩了還睡著,還不趕緊洗把臉去大坪把馬牽到底下鐵頭黃去。” 出了門,在小路上慢慢走著,黎書慧又在門口喊:“你在路上慢慢磨嘛,磨到他們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