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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次,是她主動要來的,畢竟來檀樓侍奉算個「苦差事」,她願意接,沒人會有異議。
她又重新垂眼,想到自己上一世,應是沒有來過。
她上一世甚至都沒有參加這次的堂會宴。
那時的自己是一隻要把腦袋埋進沙土裡的鴕鳥,拼命想要逃避……和師兄相關的一切事情。
因為她以為自己還有時間的,她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等到她更厲害一點,更體面一點的時候,再去找師兄。
「柳千千。」
有一襲白裙,輕紗掩面的內門師姐飄飄唸到她的名字,柳千千忙上前,接過對方手裡的符牌。
「進去之後,右手樓梯上到頂層。」
「是。」
檀樓很高,也很安靜,柳千千悶頭上臺階,窗外的景色也跟著漸漸拉高,綿延鋪開七星宗大大小小的建築群,已近可將宗門駐地一覽無餘,十分壯觀。
然而她沒什麼心思瞧那些。
從敞開的長窗外吹進冰涼的雪風,她的心裡卻有壺僅差一線就要沸騰的滾水。
直至再無臺階可上,她走過細窄的廊道,停在了花格門前。握著手中符牌嵌入門上的凹槽,流光過後,咔噠一聲機關輕響,花格門開啟。
可見一塵不染的小間。
深色地板光滑如鏡,正對她的那面牆上有一扇巨大的敞窗,極目遠眺,烏雲之下隱約可見環繞著七星宗的連綿雪峰。
或許就是她上樓梯這會,慢慢下起了雪,雨雪霏霏間,那些飛旋的白色絨花卻並不會從敞開的窗子飄進來。
柳千千眸光一轉,看見右側一整面素色的紙窗格柵。
她的手剋制不住地有些打顫,卻仍是深吸口氣,轉身把房門關好後,這才輕手輕腳走到紙窗格柵前。
能隱約聽見紙窗格柵另一側,有細小的動靜,像是拭劍時衣袂摩擦的聲響。
緊攥著拳頭,她彎腰行了禮,繃緊下頜剋制著聲音道:「岑師兄好。」
幾乎是一瞬,另一側的動靜頓了頓,有片刻無聲凝滯的寂靜。
只是很快,她聽見一聲輕叩,像是反手用指節敲了敲櫃邊。
卻像是敲在她心尖上。
柳千千一顫,抿了抿唇,轉身開始整理放置在這邊小間裡的物什。
祭山神的重頭戲,便有各部最厲害的大弟子在檀樓表演。
師兄是劍部的大師兄,自然是劍舞,這大概也是整個儀式裡最值得一看的。
小間內的另一側,便是層層摞起疊了滿牆的挽靈香,那些幽藍中泛出一點金光的躍動火苗在陰沉的天色裡顯得格外明亮。
這是歷代劍部前輩的尊位。
她默默點燃手上的特質靈香,腦海里不可自抑地竄進上一世她在這裡看見過的那個牌位,眼圈有些忍不住泛紅。
現在,最下頭一排倒數第五個的位置,還是空著的。
柳千千深吸口氣,手腳很快地依次給劍部前輩上完挽靈香,已是可以隱約聽見廣場上逐漸熱鬧起來的聲音,算算時辰,弟子們應是慢慢入場了。
但這處小間內其實還是很安靜,或許是因為此處太高,廣場上的嘈雜便顯得有些渺遠。
處理完這邊,她很快開啟屋角的檀木櫃,取出一套被罩在封紙裡的袍服。
因是祭祀劍舞,服飾會華麗不少。
只一徑的雪色軟緞裡襯,外頭是繡了細密銀線符文的挺括罩衫,腰間的玉面帶薄而韌,鐫了紋絲星砂。
把袍服掛起,又將一盞小巧銀冠置於挽靈香正前的案幾,柳千千跪到了軟墊上。
寂靜室內,鵝黃裙衫的少女閉上雙目,雙手合十,嘴唇翕動,似是在唸念有詞著既定的頌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