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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蘇州城區點燃起五彩繽紛的彩燈,稍遠處似乎還傳來一陣陣隱隱的鞭炮聲。王同山一人徘徊在路人漸稀的小路上,遠方寒山寺的鐘聲還像當年他在夜街上行走時一樣清晰入耳。這麼多年來王同山無論走到哪裡,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他都會在睡臥之地默唸著那刻骨銘心的絕句:
夜落烏啼霜滿天,
江楓漁火對愁眠。
菇蘇城外寒山寺,
夜半鐘聲到客船。
卷二 姑蘇除夕夜·從蘇州到廣州
第7節 輸液室裡過大年(2)
如今,又一個大年夜就要來臨了。可是王同山仍然還是沒有住處,他手捧著沉甸甸的麵包、礦泉水和火腿腸,漫無邊際地行走在蘇州的大街小巷裡,在路過山塘街的時候,王同山情不自禁地怔了一怔,他忽然發現這條幽巷十分稔熟。大青石鋪成在小路曲曲彎彎,一直從他腳下延伸到路兩旁老屋簇擁的長街深處。他來到一座漢白玉小石橋上站定,這時,夜已深沉,路人絕跡。王同山望著家家戶戶視窗都透出溫馨明亮的燈火,心裡就有些難過,他知道那些熬年的人們正在和家人圍燈歡聚,而他則只像孤零零的長途旅人,渾身疲倦地回到了他小時候走過的青石小路上。
走著走著,王同山又來到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白姆橋車壠路上來了。小巷深處的2號院裡,就有他最後一次被捕前曾經租住的一間老屋。如果從2號院門走進去,回到他曾經留有冒險,也留下幾分恐慌驚悸的舊宅,大約只需要橫垮六道門檻。可是當王同山的鬼使神差地走近車壠路2號院門前時,慘澹的月影已從一朵冬雲的背後投映過來,剛好照亮了他那張古銅色的臉膛。他望著月影下的幽深院落,望著那熟悉大院裡正房和廂房裡的燈火,還有那隱隱可聞的笑聲,王同山又情不自禁地收回了腳步。
「不行,那間房子已經早就不屬於我了。」王同山發出這樣的嘆息後,忽然回身便走。就好象擔心有人從那院子裡突然追出來一樣。他不敢久留,因為在這裡曾是他作案最猖獗的地方。那年他因為盜案事發,公安局就是從這座幽靜小院用兩輛卡車拉出他一次次盜竊而來的髒物。王同山那時雖然不在起贓的現場,正在蘇州城外看守所裡待審待判,可是他仍在腦際中憑靈感構思出當年路人圍賭,眾目睽睽遭人指責的場面。想到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王同山忽然感到渾身發冷,一種從沒體驗過的愧疚、隱痛與無地自容的尷尬,正在向剛走出監獄的王同山襲來。於是他頭也不回地逃遁而去了。
除夕夜,他仍然住在第三人民醫院的輸液室裡。
望著夜空不時升起的一簇簇繽紛禮花和綻放時閃耀的光環,王同山這才清醒地意識到他又回到了人間。輸液室的大年夜裡,靜悄悄的,沒有幾位患者,即便偶爾來了幾位急症病人,也無法改變輸液室除夕夜的空寂。王同山對這清寂的環境感到很滿意,儘管這裡並沒有多少節日的氣氛,但畢竟比外邊溫馨暖和許多,在這裡他既有坐的地方也有躺的長椅。他完全可以這種環境中熬過漫長的七晝夜假期。只是王同山擔心那些值夜班的護士,會不會突然在半夜裡將他趕走。如果離開這裡,那麼他真就再也沒有過夜之地了。曾經到過蘇州火車站的王同山,發現候車室門口有鐵路警察在那裡檢查車票,任何人進入候車室過夜的條件是要有當夜的車票,王同山當然不能為過夜再用衣袋裡僅有的錢去買一張票。在這種情況下醫院輸液室就是他最經濟最理想的棲身之地了。
幾位護士發現了行跡可疑的王同山。從除夕到初三,護士們幾乎每天夜裡都發現他坐在椅子上,既不求醫也不輸液。儘管大家都發現王同山有些可疑,但是好心的護士並沒有對這來歷不明的老人下逐客令,因為她們看見王同山是個好人,他雖然不輸液,可他卻不停地幫助護士們打掃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