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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好像不止是照顧吧,看起來關係還特別密切。好了,不說了不說了。&rdo;女詩人忽然就此打住了。
白璧能從她的眼神看出那種隱含著的曖昧不清,白璧並不想多說什麼,又看了看母親,隨後謝過了女詩人,離開了這裡。但她並沒有直接走出大門,又是奔向了花園裡剛才母親坐過的地方,白璧又仔細地看了母親前面用手指著的那叢不知名的紅色小花,花叢在秋風中顫抖著,四周是小樹和綠草,再往後就是圍牆了,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她看著這些花,忽然間,似乎悟出了什麼,而這些花的顏色,就像女人所穿的紅裙上的色澤。
走出精神病院的大門,白璧想著母親最後所說的那句話,難道父親在他四十歲生日那天所出的車禍並不是意外,而是早已註定好的?難道詛咒早已降臨到了父親的頭頂?正因為如此,所以江河才不是第一個,更不是最後一個。父親才是第一個,或者還有人比父親更早?白璧又回想起了十歲那年的夏夜所發生的一切,那個夢和夢中的女人,那個奇怪的文字,還有,父親的死。也許,這一切,都源自那片荒原。
西風吹過她的頭髮,她想,如果能從風中聞到那遙遠荒原的氣味就好了。
第六章 荒原嶄新的荒原
火把把流汗的面龐照得通紅以後
花園裡是那寒霜般的沉寂以後
經過了岩石地帶的悲痛以後
又是叫喊又是呼號
監獄宮殿和春雷的
迴響在遠山那邊震盪
他當時是活著的現在是死了
我們曾經是活著的現在也快要死了
稍帶一點耐心
羅周坐在椅子上,靜靜地聽著這段《荒原》,瞬間他也覺得像詩中所說的那樣,自己曾經是活著,而現在就快死了。他緩緩地吐納著氣息,看著對面坐著的藍月,她正平視著前方,盯著羅周的眼睛,用她那富於誘惑力的聲音,念著《荒原》的詩句。房間裡燈光被她故意調到了最昏暗的程度,但剛好可以讓羅周看清她朦朧的臉和眼睛,她坐在距離羅周大約一米遠的地方,羅周覺得那是一個可以妄想卻不可以觸控的距離。他記不清現在有多晚了,只記得蘇州河的波濤早已被黑暗所籠罩,他就像是一個河邊的漁夫,突然從河裡打上一條美麗的錦鯉魚。藍月的嘴唇繼續在燈光下翻動著,《荒原》的詩句像溪流一樣緩緩湧出‐‐
這裡沒有水只有岩石
岩石而沒有水而有一條沙路
那路在上面山裡繞行
是岩石堆成的山而沒有水
若還有水我們就會停下來喝了
在岩石中間人不能停止或思想
汗是乾的腳埋在沙土裡
只要岩石中間有水
死了的山滿口都是齲齒吐不出一滴水
這裡的人既不能站也不能躺也不能坐
山上甚至連靜默也不存在
只有枯乾的雷沒有雨
山上甚至連寂寞也不存在
只有絳紅陰沉的臉在冷笑咆哮
在泥幹縫裂的房屋的門裡出現
羅周其實對這一段很熟悉,他曾經驚駭於艾略特所描述的這個世界,但他仔細一想,其實世界的本原,不就是這個樣子嗎?人們所掩飾的,人們所遮蓋的,不就是這樣一個真實的本來面目嗎?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可怕的,只有眼前念詩的人的那雙紅唇,似乎在吐出詩句的同時,也把他給吸了進去。其實,羅周最喜歡的並不是《荒原》,而是《四個四重奏》,也就是艾略特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的那一首。羅周過去甚至還寫過一篇有關艾略特的小說,大體是模仿了博爾赫斯,講述的是艾略特在迷宮中穿行,永遠都走不到盡頭,從荒原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