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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粉,一點細鹽,煎香軟的菠菜雞蛋餅。
小鍋裡的白米稀飯一早就熬上了,因為放了山藥泥在裡面,更顯濃稠。
兩人坐到簷下,符蘇嚥下一口山藥粥,汪霽把米饅頭端到他面前,他們這兒祭祖的貢品都會帶回來。
“嚐嚐。”汪霽說。
符蘇依言拿起一個,米饅頭入口綿軟香甜,帶著淡淡的發酵酒香。
“味道還行嗎?”
“挺好吃的。”
“那就吃完吧,”汪霽看著符蘇神色認真,“這是貢品,吃了之後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他的眼神太真摯,令符蘇不禁點頭:“好。”
符蘇前段時間發過一次高燒,連著幾天頭暈嘔吐,聽力急劇下降。
他自己還算鎮定地接受了又一次突如其來的病情反覆,給自己量體溫,量血壓,服藥,中間甚至還清理了自己的嘔吐物,更換了被汗浸溼的床單。
他像以往一樣等待著把這次的症狀熬過去,卻把汪霽嚇了一跳。
汪霽平日和符蘇說話除了會習慣性放緩語速外,兩個人之間的交流毫無障礙,時間一長,他都快要忘記對方的病,直到親眼看到符蘇發病的樣子,他才意識到有些事情遠沒有符蘇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
嘴裡的米饅頭在咀嚼間泛起絲絲甜味,符蘇一口一口嚼得仔細,這是他在這個春天得到的誠摯又美好的祝福。
吃完早飯兩個人開車出發,因為是假期又是清明,一路上車很多,大家都從縣城裡或是外地趕回來祭祖。
山路陡峭,又逢陰雨天多雲霧,符蘇把著方向盤開得慢,近兩個小時的路程,車開進縣城裡又轉一圈,終於到達目的地。
山林深深,古寺隱在其中,汪霽和符蘇下車,沿著青石臺階往山上走。
汪霽在這寺裡給他爺爺奶奶供了往生牌位,往年的清明他很少能趕回來,所以總是請寺裡的住持替他點兩盞長明燈,今年他回家了,於是自己來點。
鄉里有專門載人往返縣城的麵包車,汪霽原本打算坐車來,但昨天和符蘇順口聊到,符蘇說要和他一起。
淋過一陣春雨,兩個人踏進古寺大門。
今日寺裡有清明法會,點過燈,汪霽和符蘇走進大殿,在大殿後面空著的蒲團上跪下,聽師父們低聲誦經。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汪霽閉上眼。
“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他爺爺吃了一輩子苦,在生命的盡頭,汪霽記憶中挺拔如山的身軀也變得消瘦佝僂,握著他的手,他爺爺已經分不清眼前人是誰,喃喃著回憶自己的一生。
兒時日子難過,他是家中老大要讓著弟弟妹妹先吃飽。大一點能幹活,那時候賣樹掙錢要把樹從山上扛下去走十幾裡的山路,別人一天扛兩根,他咬牙扛四根,夜晚拿著錢回到家肩膀和腳都磨出血。再然後去當兵,回鄉為爹孃養老,妻子早逝,他一個人拉扯大兒子,兒子不爭氣,他又覺得愧對孫子……
唸叨到最後,他爺爺的眼神已不再清明,嘴裡只反覆說一句:“娘說要爭氣…娘說要爭氣…”這句話從聽到的那一刻到死,他牢牢記了一生。
“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村裡的習俗,人去世後要燒紙房子、紙錢和紙人,期盼著這些東西能隨著灰燼幻化成真,期盼故人在那邊可以過得好,爺爺去世後汪霽幾乎搬空了鄉里的兩家香燭店,他在心裡祈禱這習俗能是真的,他和他爺爺相依為命走過那麼多年,只要他爺爺能夠過得好,哪怕是真錢他也會燒。
檀香渺渺,鐘聲響,汪霽伏在蒲團上,耳邊符蘇的低語和師父們的吟唱聲重合在一起。
“揭諦揭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