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轉身(第1/2 頁)
南國的冬天並不是那麼凜冽,我光著腳趿著拖鞋,拖著空空的軀殼進了車站。謝光寒一路跟著我,我很兇很惡地衝他大喊大叫,“別跟著我!”
我一個人,上了回市區的大巴。靠在車窗邊,烏黑的頭髮垂在耳畔。靠在窗玻璃上的臉頹敗得像一朵枯萎的花,蒼白失色。
我竟然天真地以為,一切都會不一樣了。遠離泥淖,可以清清爽爽地從頭再來。
原來,一切都不過是我自以為。
夏可兒也在找那幅畫,那幅《少女之憂與傷》,她叫謝光寒來探查我身上是否有那枚蝴蝶刺青。那天她竟那麼直白地問我,是否做過odel,人體odel對不對?車廂裡瀰漫著人體的氣味,汗味兒,甚至腳臭味。我想到她看我的眼神,更想吐了。我隱忍著,臉色煞白。坐在我邊上的穿著一件灰色外套的男子遞過一隻膠袋。我來不及說謝謝,便將胃裡的一切傾瀉而出。淚水和在那些酸腐的嘔吐物中,是混濁清冷的。
萬寧,你不要哭!不要哭!
我抱著那半袋嘔吐物,迷迷瞪瞪地睡著,大巴搖晃著朝市區駛去。手上的紅色膠袋被人輕輕拽走。我搖晃著,像一葉偏離了航線的小舟。
車上一個帶小孩的媽媽嚷嚷著孩子要上廁所,大巴在一處服務區停靠了一下。我坐在座椅上歪著頭,沉沉地睡著。手機響了很久,我懶得接聽。
“你手機一直在響!”灰色外套碰了碰我的肩膀。
我掙扎了一下掏出手機摁掉了電話,是夏可兒。我不知道那女人想幹嘛。抱緊冰冷的手臂閉著眼睛,昏睡著。
手機又響,不停地響。
我拉開車窗,把那響個不停的手機扔了出去。
這下,世界終於安靜了。
我木然地望著車窗外,陽光最熾熱的時候,可我卻覺得渾身冰冷。
大巴車緩緩地開出了服務區。我再也睡不著,睜著無辜的眼睛望著車窗外的雲朵。心中生出無比濃冽的羨慕來。好羨慕好羨慕它們,想去哪裡便去哪裡。
“進市區了,你到哪裡下車?”灰色外套問。
“報業大廈。”我面無表情地道。
“你是不是記者啊?我好像見過你。你看,這張報紙上。”他從一隻黑色的包裡掏出一疊報紙,指著報紙上的一張照片裡一張冷清的臉,“這個是不是你啊?”
我冷冷地瞥了那照片一眼,不說話,閉上眼睛。
“你的手機……”他把一隻碎了屏的手機遞了過來。“心情不好也不能拿手機撒氣啊!還好,只是碎了屏。”
手機又響,碎裂的螢幕上顯示出一串熟悉的號碼。是陳煙。我接了電話。
“你在哪裡?”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在車上。”我靠在車窗上,一張模糊的臉投射到窗玻璃上。一顆心茫然無措地悸動著,無所皈依。聽到他的聲音,我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歡愉。我要怎樣徹底擺脫那命運的糾纏?
“在哪裡的車上?”他問,手機裡傳來一個小女孩兒清麗的聲音,是某學習機的廣告。近期報業大廈外牆的廣告便是這個,他在報業大廈?
大巴停在路口,我下了車,一眼便望見那座高聳入雲簇新的樓。今日週末,大廈前的停車場很空闊。陳煙站在他那輛黑色的豪車前,黑色的長款風衣敞開著,裡面是白色的棉t,黑色燈芯絨褲子,褲管挽了兩層,露出裡面淡棕色的襯布,性感的腳脖子露在白色的球鞋外。
他看到我,快步跑了過來。
“寧寧……”他看著我,滿眼破碎。“你去哪了?”
“……”我不說話,無言以對。
他脫下身上的風衣,將我嚴嚴實實地裹在裡面。
淚水輕輕滑落,冰冷地落進衣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