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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光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最為純粹的隱士。他的隱逸與政治立場沒有關係,而是完全出自於個人的價值觀。最後,他離開洛陽,返回富春江,在那裡以垂釣度過餘生。嚴光對後世士人影響極大,成為東漢以後隱士的標杆。北宋范仲淹在《嚴先生祠堂記》中寫道:&ldo;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rdo;但後世對嚴光於清明之世、遇英明之主仍拒而不出的做法持嚴厲批評態度。南宋楊萬裡《讀〈嚴子陵傳〉》:&ldo;客星何補漢中興?空有清風冷似冰。早遣阿瞞移漢鼎,人間何處有嚴陵!&rdo;朱元璋《嚴光論》說得更厲害:&ldo;漢之嚴光,當國家中興之初,民生凋敝,人才寡少,為君者慮,恐德薄才疏,致民生之受患,禮賢之心甚切,是致嚴光、周黨於朝。何期至而大禮茫然無所知,故縱之,飄然而往。卻仍淒巖濱水以為自樂……假使赤眉、王郎、劉盆子等輩混淆未定之時,則光釣於何處?當時挈家糙莽,求食顧命之不暇,安得優遊樂釣歟……朕觀當時之罪人,罪人大者莫過嚴光、周黨之徒!&rdo;總結出來一句話:如果不是劉秀收拾亂世,哪有你在江邊安然垂釣的機會?明末王夫之亦說:&ldo;遁非其時,則巢、許之逃堯舜,嚴光、周黨之抗光武也,非其義,則君臣之道廢,而徒以全軀保妻子為本,孟子所謂小丈夫也。&rdo;話雖如此,但嚴光的個人選擇仍是值得肯定的,因為他的選擇是忠於自己內心的。東漢士人普遍的隱逸情結跟魏晉名士還不一樣,他們的隱逸更多是出於道德上的標準,也就是&ldo;守節&rdo;,認為隱是高於仕是因為&ldo;志意修則驕富貴,道義重則輕王公&rdo;,而不是像魏晉名士那樣來自於對個體生命意識的自覺。除嚴光外,東漢還有周黨、王霸等著名隱士。關於東漢隱士氣節之高,在周黨的答覆中可以看出:&ldo;天子有所不臣,諸侯有所不友。&rdo;他們在權力面前保持著人格的高貴和獨立,堅守自己最初的志向而不移。這實際上是隱士文化中最光輝的部分所在。
到東漢後期,大樹將傾的風雨飄搖感導致隱逸風尚的出現,而一旦大批有才有德者都歸向了山林,那麼反過來又加速了當時政權的崩潰。《後漢書&iddot;陳紀傳》:&ldo;漢自中世以下,閹豎擅恣,故俗遂以遁身矯絜放言為高。&rdo;尤其是&ldo;第二次黨錮之禍&rdo;後,作為&ldo;清流&rdo;幾乎已經無法在朝廷上立足。這時候,就只有兩個選擇了:一是化為濁流,難得糊塗;二是歸隱林下,或講學,或全隱,於是出現了東漢&ldo;末世三隱&rdo;:黃憲、郭泰和徐稺(徐稚)。黃憲累世貧困,但學識、德行極高,名重一時。很多名士見了黃憲,都&ldo;茫然有所失&rdo;,其中周子居說:&ldo;吾時月不見黃叔度,則鄙吝之心已復生矣。&rdo;時陳蕃為太尉,以徵召天下高士為己任,曾站於朝堂上嘆道:&ldo;假如黃叔度在此堂上,吾不敢先佩印綬矣!&rdo;陳蕃,中漢後期天下士人的領袖,仍有此語,可見黃憲名氣之大。實際上,當時黃憲既沒說過什麼傾世之言,更未做濟世之事,但卻仍名播天下,這正是隱士最詭秘也最神奇的地方。
名士間,惺惺相惜,當時推崇黃憲之人不勝列舉,除陳蕃外,就數郭泰最為推崇,他稱黃憲:&ldo;汪汪若千頃波,澄之不清,淆之不濁,不可量也。&rdo;前面說過,郭泰早年是洛陽太學生中的領袖,與陳蕃、李膺過從甚密,他&ldo;身高八尺,容貌魁偉&rdo;,以博識和洞察力強而著稱。郭泰初到洛陽,跟眾多太學生一樣,去拜訪時任河南尹的李膺。官風&ldo;峻整&rdo;的李膺在威望上僅次於陳蕃,在洛陽能得到李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