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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一個春節,縣太爺一級的官僚可以收入近百萬的鉅款。這些收入完全是隱蔽的,沒有帳目可以查詢。這些錢最終的源頭,還不是來自於農民身上?民眾的血汗,像沙漠中的水一樣,就這樣滲透得無影無蹤。
成都平原上的大多數農民都還能吃飽飯--這裡畢竟還是&ot;天府之國&ot;。而西北地區的某些農民,連溫飽都難以保證。我到過陝西北部的一些鄉村,用&ot;衣不敝體、食不裹腹&ot;這句古話來形容農民的生活,一點也不過分。有的人家一天只吃一頓飯,所謂的&ot;飯&ot;不過是玉米糊糊或者清水煮的土豆。
連吃飯都成問題,教育就更談不上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即使在最窮困的農村,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考上大學?哪怕是高中畢業?可這愈來愈貴的學費從何而來呢?大學已經開始迅速地&ot;產業化&ot;了。教育部的官員們聲稱,高等教育要跟國際接軌,要成為一個新興的產業。現在,大學的學費平均每年至少五千元,再加上生活費等等,一個大學生一年的花費至少是一萬元。一萬元,農民要賣多少斤糧食、要養多少頭豬、要種多少棵果樹呢?
去年,就在我們縣最窮的那個鄉,出了一個考上清華的狀元。他們家裡並沒有歡天喜地,而是愁眉苦臉--一年上萬元的學費和生活費,對孩子的父母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家裡能夠賣的豬、牛、雞、鴨全部都賣掉了,能夠找到資助和借款的親戚朋友也都找過了,可是還是離實際的需要有巨大的差距。後來,全村子的人都被發動起來,每家人十元、五元地給這個聰明懂事的孩子湊學費,就連村裡的五保戶老太太也掏出了二十元錢。
孩子帶到北京的,是用白布包裹起來的鼓鼓囊囊的一大包零錢,讓收費的老師和周圍的同學大吃一驚。
第一年勉強維持下去了,第二年呢?
在那些貧困的鄉村,希望小學似乎搞得很熱鬧,可誰心裡不明白--這不過是某些人沽名釣譽的手腕罷了。從法律上來說,希望工程是一個&ot;違法工程&ot;,它嚴重違反了《義務教育法》--既然實施義務教育,何來失學問題?既無失學問題,何來希望工程?從邏輯上推理,就是自相矛盾的。從實施上來說,它又給各級貪官汙吏們提供了一次中飽私囊的好機會。海外的捐款究竟有多少到位了呢?我有一個大學同學,就在某省負責希望工程的部門工作,一個小小的科室,居然購買了好幾輛高階轎車。他們哪裡來的錢呢?
脂抹粉也罷,杯水車薪也罷,希望工程以及後續的燭光工程等等,都無法從根本上改變農民子女受教育的狀況。新聞上不是報導了嗎--某個希望小學的樓房因為偷工減料而倒塌了,傷亡了幾十個小學生。每個鮮活的生命,也就只值幾千塊錢。父母們在悲傷之餘,只能老老實實地接受這點可憐的&ot;買命錢&ot;。在農村,人的生命本來就輕賤如野草。
後來,大概連主辦希望工程的部門,自己也覺得&ot;不好意思&ot;,終於悄悄地終止了它。
農民一輩子受勞動之苦,受官吏欺侮之苦。而且,因為他們沒有文化,一直處於&ot;苦而不能言&ot;的狀態。所以,他們對後代子女的文化教育的殷切期望,是城裡人遠不能體味到的。在今天,有多少身為農民的父母,心裡流著淚水望著失學的兒女卻無可奈何!
那麼,農民有沒有可能離開土地、到城市尋找機會呢?
農民逃離土地,奔向城市,試圖選擇其他生存機會,命運又如何?
在城市裡,挖地溝的是農民,修馬路的是農民,蓋大樓的是農民,運糧賣菜的也是農民,掃馬路搬拉圾的還是農民……他們幾乎包下了城市一切髒活和累活。但城市依然強烈地排斥他們,將他們看作過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