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竹林中(第2/2 頁)
。”
“師父……”道平吶吶叫了聲,後面的話卻說不出口。她個子矮小,頭頂還不到師父的肩膀,師父手臂微動,她知道師父正低下頭來看自己。可她心中慚愧,只裝作不知地往師父的身邊捱了挨,不去看師父的臉。
“甚至連我會走那穿竹林的近路,師父都預料到了……”她默默想著,手上加力撐扶著師父,注視著腳下的影子。日光將兩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幾已分辨不出身量的差別。“若還有機會,今後更要好好照顧師父。”她挺了挺背,長吸口氣,好把眼淚及時憋回眼眶裡去。
半個多時辰之後,二人來到竹林,道平憑記憶找到先前李十六三人屍身落下處,卻半點蹤跡也沒能發現。
道平先是驚愕不已,隨後轉為茫然,好像大夢初醒:“難道那都是我臆想出來的?”
“多半是了。”師父淡定道,“真相既明,今後休再胡思亂想了。”
道平腦海中飛速閃過一個念頭:“聽何憂說,在我禁足思過的三日期間,師父未入觀中,會不會是……”但隨即這絲懷疑便被她壓下,“胡想甚麼?師父有甚理由這麼做?況且在石亭中思過時,你不是未見到師父屋中連夜燈火不熄,分明是他身子不適,才未出門。”“可是,”她心中另一個聲音道,“可是,師父才罰過你,轉臉就收你為徒,授你武功,這豈不反常?他對自己會功夫這件事,九年來可從未吐露過半點口風吶,為何忽然改變主意?”“不不,那只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她暗自糾結,總覺整件事有許多不自然處,但眼前所見又不由得她不信,不得不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自此道平每日清晨挑著擔子入山採藥,再到谷中練功,天晚而歸,對眾人皆守口如瓶。她日日用功不輟,難得空閒與何憂相處,心中常常惦念。期間何憂病勢反覆,嚴重時接連數日水米不沾,臥床不起。稍見緩和,他又要執意告辭。為拖延他啟程的日子,道平已用盡了法子,再有下一次,她恐怕留他不住。
她不清楚何憂為甚麼如此著急,他已極度虛弱,此時遠行只會雪上加霜。是甚麼樣的要事,讓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緊?就算實在耽擱不得,總還可以託付親友代為周旋。難道他在這世上,就連一個可以倚賴的人都沒有麼?若何憂肯開口,道平必會毫不猶豫地幫他,可至今為止,她甚至不知他要去何處,要找何人,幾次開口想問,皆被他有意避開。若在往常,道平是定要問個明白的,可如今只因她自己也有了不便告人之事,便覺無立場要求對方,對自己這萍水相逢之人處處坦白了。
不覺半月過去,一切如常,那夜竹林中的恐懼在她心中日漸淡去,她越來越相信那不過是酒醉後出現的幻像。這一日觀中因醮事人手不夠,託她去鎮中辦事,她小心翼翼地稟過師父,見他未加阻攔,便下山去了。路過善仁樓時,但見座客滿堂,人聲喧嚷,說書的是個生面孔。她猶豫再三,問起那日講嶧州城的老先生,都說從未見過。她鬆了口氣,又想起與那姓喬的美婦人有過約定,卻一直未見她到觀中來。打聽之下,才知她是客商,月初已啟程往山東臨清去了。
走出善仁樓,道平莫名感到一陣失落,正午的陽光強烈,刺得她眯起了眼。“臨清?聽說那是山東最大的城埠,不知道李大哥他們提到的那場甘露教南宗的亂子,會不會波及到那裡?”她不禁又想起半月前的那場虛驚,“自與李大哥他們一別,再無音訊,也不知他們後來究竟怎樣,何日才能江湖相見。到那時,可說甚麼都不能再吃酒啦……”她以手搭棚遠眺,看著穹窿山上的綠蔭在雲影中斑斑駁駁,點點白鷺翩翩,正向北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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