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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垂落下來。於是,交通再端來一碗水,擱在黑臉上擺的右手。
一個金雞獨立的人有什麼看頭嗎,大有看頭。可以觀賞到他如何為持平兩碗水而自相驚擾;可以觀賞到他的臉色如何從憂心忡忡到滿面愁容;加上幫主下達的軍令狀,甚至還可以觀賞到一個人的孤獨、無助和絕望。幫主的軍令狀是:
“如果手上的碗翻了,你要給獨眼按摩一個月;如果腳上的碗翻了,你要給獨眼洗腳一個月。”
裡間的九爺憑直覺,感受到了這句話的非同尋常,為什麼不是給“我”按摩、洗腳,而是給獨眼按摩、洗腳呢?其中必有蹊蹺。九爺中斷談話,示意小如密切關注外間的一舉一動。
九號房前所未有的安靜,外間的在滿懷喜悅地等待黑臉的可悲結局,裡間的豎起耳朵傾聽外間的動靜。九號房越是闃靜無聲,金雞獨立的黑臉越是心驚膽戰。這樣,隔壁八號房的喧鬧聲就拔地而起,一幫人在討論重慶火鍋,另一幫人在辯論通姦是否要判刑。火鍋和通姦均屬於熱烈的範疇,所以他們高潮迭起,九號房的聽眾甚至能越過高牆,聽到他們吞嚥口水的聲音。
黑臉在大家的迫切期待中徹底崩潰了,他耐不住這種讓人窒息的沉悶,更堅持不住手腳的僵硬,嘩啦一聲兩碗水先後倒了,緊接著是雙膝轟隆下跪,並拼命擂自己的頭顱:
“你們打我吧,怎麼打都可以。別叫我踢正步,我實在受不了啦。”
“打你幹嗎?”幫主一腳架在黑臉肩上說,“大家都聽到的,碗翻了可要給獨眼按摩洗腳一個月。”
黑臉朝幫主叉開的褲襠說,“按摩我會,洗腳我也會。”
幫主放下腳:“那就動手吧,你還等賞哪。”
幫主請獨眼坐在桶上,獨眼的上身同樣很長,雖然是坐姿,黑臉也高不了多少。幫主指揮黑臉給他捏肩、敲背,儘管很不地道,畢竟比踢正步專業多了。
對黑臉的“提審”結束了,九爺和小如並沒有聽出什麼蹊蹺。小如的結論是,“這是一場感情賄賂,目的在於拉攏獨眼。”
九爺說,“一定會有下文,否則不符合幫主的性格。”
事實證明,在這件事情上九爺低估了幫主。幫主企圖達到的目標是:培養獨眼爭當牢頭的信心和興趣,從而借刀殺人,在九號房打個翻身仗。這一層天機不是九爺看出來的,而是幫主自己一語道破的。
幫主命令黑臉給獨眼洗腳是在晚飯後、收監前的那段空隙。水桶擺在靠水池的位置,獨眼坐穩後,黑臉幫他捲起褲管,倒水先打溼一隻腳,細膩地搓、反覆地捏,最後衝一遍。擦乾淨了,黑臉給它穿上襪子,再去伺候獨眼的另一隻腳。
洗完腳,幫主扶獨眼站起來,問說:“舒服嗎?”
獨眼咂咂嘴說,“真他媽的有意思,操。”
這兩句對話九爺都聽清了,他認為無關緊要,關鍵是幫主說的後一句話,這句話驗證了他的基本判斷。幫主說:
“你如果當牢頭,就可以天天享受。”
二十六:皇上的冤情
到了七月,已是稻穀成熟的季節,香味灌滿了風,風變得滋潤了;香味浸透陽光,陽光變得沉重了。正是在這個季節裡,風傳著沉重的訊息,新娘要送漳州勞教所。
風傳很快得到證實,新娘從提審室回來,興高采烈地宣佈:
“弟兄們,我要走了,就明天早晨。”
在鐵門背後,新娘將三千塊現金交還小如,小如有些驚恐,就憑四十公斤的體重,保管如此鉅額的現款無異於勾引別人來搶。“我來保管,”九爺接過厚實的信封說,“到明天中午,事情就會起變化。”
新娘開始整理行裝,九爺扯他的衣角說,“你幫我擋一會他們的眼光。”
九爺擠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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