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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震雲藉著火光,看著齊粟娘那雙漆黑的雙瞳盯視著他,聽得她語氣中強壓怒氣,全是一副一言不合便要翻臉的模樣。他只覺無奈,明知在院中說話不宜,卻不敢提,壓低聲音道:“夫人,皇上過幾日怕是會召草民去淮安。”
齊粟娘聽得一呆,滿臉糊塗,半晌方自言自語道:“皇上?召你去?”
連震雲見她在燈下的神色分外嬌弱,心中一柔,不自禁走近兩步,點頭道:“漕司全知事將工程之事上呈了淮安漕督衙門,皇上南巡查問河工、漕運,桑額總督御前回奏時,提及此事,皇上很是誇讚了一番,又問了陳大人詳情。”頓了頓,苦笑道:“皇上怕是過幾日便召我這個製圖者去淮安陛見。”
齊粟娘聽得此話,臉色轉白,連震雲雖是手上有圖,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皇上一問,必要出破綻!康熙若是知道這圖是她所制,她便是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她為何知曉這些工程技藝。她已是小心再三,連震雲是江蘇幫主的親信,將來雖是難說,現下不過是個白丁,清河一罈之主罷了,他不走官道,遠比陳演做這工程不易讓康熙查覺,正是一舉兩得,沒料到……
她猛然想起陳演臨去時提到全知事也去了淮安,暗暗叫苦,怕是工程建成後,漕司與漕幫不再日日為賣命錢扯爛帳,有了和氣。全知事為著考評報上了漕運衙門,漕督又報給了康熙。只怪皇上南巡得太不是時候!否則這樣小縣城裡的事哪裡又會到他耳朵去?
齊粟娘急走幾步,到了連震雲面前,張開欲言,忽又頓住,轉身看向院門,便要去看視。
連震雲輕聲道:“門外無人。”
齊粟娘聽得如此,回頭看了他一眼,“大當家,我們去書房裡說。”說罷,領路向書房而去。
書房中一片黑暗,連震雲站在齊粟娘身側,見得她持著燈在桌上安放,不由在她身後道:“今日我相奶奶發貼請夫人過府,原是想商談此事——夫人身子安好?”
齊粟娘猛然轉過身來,微微眯眼看著他,面上竟是有一團極怒之氣,連震雲不知她為何如此,心中驚異,待要問她,齊粟娘卻一抿嘴角,道:“這件事兒呆會再說,先把皇上的事說明白罷。”
連震雲聽得她語氣冷淡,知曉她負氣,不由心中思量何處得罪了她。齊粟良持燈走到書桌邊,點燃了桌上油燈。她轉過身來,在房中慢慢走動,故作不經意走到了近門的地方,尋好了退路,方抬頭凝視著連震雲道:“皇上精通西學,召見時必會細問大當家,若是大當家答不出,或是答得不清,皇上必會疑心,大當家以為如何是好?”
連震雲心不在焉,只顧看齊粟孃的臉色,隨口道:“草民便奏報皇上,是夫人所作——”
他此話一出,便見得齊粟娘面色鐵青,怨憤之色溢於言表,話語頓時一斷,壓住心中不安,緩著道:“夫人心中有話,大可直言,草民——我——”
齊粟娘瞪了他半會,冷笑道:“我問你,亭子裡的事是誰說出去的?我去壩上的事又是誰說出去的?”說罷,緊緊盯視連震雲,只待他回答。
連震雲心中一震,輕輕吐了一口氣,心中斟酌,正要說話,齊粟娘見他遲疑,又是一聲冷笑,“先把那些話撒了出去,到現在又說是我把圖樣給了你,皇上若是問我,我為什麼不給夫君,反是給了外人,我如何答?拙夫若是問我,我如何答?大當家,你打的什麼主意?莫非妾身身敗名裂了,大當家就歡喜了,就如意了?妾身何時這般得罪了大當家,還請明告。也叫妾身死得個明白!”
連震雲見齊粟娘咄咄逼人,一句趕似一句,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