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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穆晚記起了他,然而當看到穆晚的眼神時,他知道自己奢求了。穆晚望向他的眼神是陌生的,沒有看向男孩凌寒時的溫柔,也沒有看向alpha凌寒的信任,不喜,也不厭,只是平靜地接受他是一條可能跟她有糾葛的人魚。
這種平靜讓他如鯁在喉,錐心刺骨。
「我們的人為了救一個溺水的女人消失在海里,那個溺水的女人是你的同伴嗎?」
海風裹挾著穆晚的聲音,「我們的人」,「你的同伴」,分得清清楚楚。
凌寒疾如閃電,忽然出現在穆晚面前。
長捲髮下水珠晶瑩剔透,半遮住緊實流暢的上身線條,銀亮色的鱗片恍若鎧甲,一雙眼睛如同漆黑的深淵寶石,光亮也無法照進。
眼前這個人魚是美神締造的作品,看起來冷冽且危險。他用指縫間長了蹼膜的手遞過來一條尚且扭動的海魚,頂著猶如神祗的臉,動作卻像小心翼翼向朋友進獻禮物的孩子。
「是人魚做的,但不是我的同伴。」凌寒將魚遞到穆晚身前,他的同伴只有她。
假如深愛的人註定要離開,並且失憶,該怎麼辦?凌寒藏在這片海域問自己,能夠做到平靜告別,回到最初嗎?回到那個在不同世界裡無限跳轉的曾經?
不,他不能。抱著也許失憶是暫時的,不管穆晚任務成功或失敗,都會回到他身邊的痴念,凌寒將恐懼壓下。
海魚是他特意給穆晚準備的,雖然算不上什麼好東西,不過卻是整個海洋裡肉質最鮮嫩的一種魚。
穆晚定定望著他,像是在仔細分辨他的表情。沒多會兒忽然嘴角上揚,「這是送給我的禮物嗎?」
如溺水的人驟然呼吸到空氣、陽光破開烏雲,穆晚的笑容將沉入冰冷深淵的他打撈起來。
這一瞬間凌寒想到,可能從他確定心意起,穆晚就已經解封了他漫長時光裡的封印,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能在他心上打上烙印,不管穆晚是否記得他。
手上沒抓穩,海魚從凌寒的手裡掙脫,掉在亂石間蹦躂。
人魚薄唇緊抿,鐵青著臉彎腰去撿,等起身的時候,穆晚手中的打磨得鋒利的石匕已經抵上他的頸動脈。
「對你們人魚而言,我們人類是不是食物?」
由於靠得足夠近,穆晚的氣息就像昨夜一樣震撼著人魚。凌寒抬起手臂,覆上穆晚攥著石匕的右手。
假如將穆晚吞入腹中可以永遠將她留在身邊,他會這樣做。然而事實並不會如他所願。
「人魚的確以人為食,但我不會傷害你。」凌寒的眼神真摯而誠實,像黑夜裡的啟明星。他會護著她,用他的不死之軀,不滅之靈。
「因為我曾經說過要帶你逃生?」
大概吧,一切始於那句「我們一起逃出去」。那時候穆晚握緊他攥著槍的手,這時他握著她緊扣石匕的手,畫面重疊,有些事情在他們之間反覆糾纏。
「是。」
穆晚仰頭,目光剔透地審視他,眼神裡多了一層別的意味。
凌寒呼吸屏住,手心下意識收緊。穆晚的眼神太近、也太專注,讓他忍不住心臟跳動得厲害。
下一秒,穆晚另一隻手順著他的腕接過海魚,後退兩步。
海魚因為蹦躂得太久已經奄奄一息,只剩下嘴巴一開一闔。
穆晚舉起海魚晃了晃,魚身在陽光下像一把銀色的小刀,「暫且相信你,禮物收下了。」
「為什麼?」凌寒脫口而出。為什麼相信他這個獵食者的話?
「因為按照你的速度和力量」,穆晚的視線落在他支撐起整個上半身的尾鰭上,「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想吃掉我,輕而易舉。」
所以沒必要跟她費心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