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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女兒突然在隔壁一聲疾叫,郝妹猛推一把根發,點起風燈,拔腳就往女兒房裡奔去。她一進房,就見她的小芬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人好好的。她抬頭小心翼翼地看看房梁,再掃一眼緊閉著的老虎天窗,才問女兒:&ldo;咋啦,咋啦?!&rdo;
女兒的眼睛滿是駭然,小臉通紅通紅的,一頭汗,連頭髮都是濕的。
&ldo;一隻手,潭子河裡伸出隻手……&rdo;女兒一頭撲進郝妹懷裡,大著舌頭說。
&ldo;做個夢!&rdo;郝妹拍拍女兒的背心,對踢踢踏踏走過來的男人說。
天大亮了,郝妹才起床,女兒昨兒夜裡,哼唧了半天,才重新睡著,她等到女兒睡踏實了,才回到男人身邊躺下。
男人早就到山塘街開店門去了。郝妹又去女兒的房裡瞅瞅,見女兒睡得好好的,才下樓揩把臉,弄杯水漱漱口,然後去換掉拖鞋,準備出門。她最看不上那些拖著拖鞋上街的人了,那些拖著拖鞋滿世界亂竄的人,一看就是才將兩腿泥洗淨不久的鄉瓜,雖則他們的穿著長相與鎮上的人沒多大區別。
郝妹虛掩上大門,站在大門的踏步上,朝蒲包老太家門喊了一嗓子,讓她去照看一下她家小芬。每次出門,只要把女兒單獨留在家裡,她都這樣。郝妹在蒲包老太一連串殷勤的應諾聲中,提個小菜籃,走出蚌殼弄,直奔大橋頭去了。
第13節:出 世(12)
桐鎮的清晨,除了設早市的舭定街大橋頭,大約就算沿這街這橋的這條河忙碌了,載著瓜果、蔬菜、魚蝦的小船來往如梭,顯得特別鬧熱,有些菜船就將纜繩系在駁岸肚襠處的鐵環上,有的則直接將纜繩挽個扣,套在駁岸的拴馬樁上,在河裡與駁岸上的主婦交易。
平日裡,買小菜是郝妹最愜意的時刻,她把這個看作是一個鎮上人的標誌之一。但今兒,她覺得胸口有點堵,仔細想想,這與女兒那個黑龍潭的夢有關。怎麼會呢,一個人怎麼可以夢見一個她從未去過的地方呢?!
周圍有點亂鬨鬨的。在路上,買菜的男人女人繃緊著面孔短促地交談兩句,便匆匆忙忙地向通太橋那兒走去。郝妹攔下一張熟面孔,問道:&ldo;說啥呢,出啥事了?&rdo;
那張熟面孔兩片薄嘴唇皮上下翻飛道:&ldo;喏,潭子河裡死個人,也不知是男是女,哪兒的人,大清老早就被下河橋口淘米的張老太發現,她一見河裡伸出隻手……&rdo;
郝妹直覺頭皮一麻,腦袋裡轟的一聲,什麼都聽不見了。
那張熟面孔走出去很遠,還回頭不住地向立在原地呆若木雞的郝妹張望。
桐鎮的鎮北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湖,叫蠡湖,相傳吳越春秋時,越國大夫范蠡在此隱居過很多很多年。蠡湖是個荒湖,湖岸上只有一間孤零零的頹敗的茅草棚,只有採菱摘蓮蓬頭的季節,才有些人氣兒。但湖灘四周不時地可以看到零零碎碎地堆著一些碎磚破瓦。
阿德凹肚挺胸,脖子上戴著那枚黑白麒麟玉佩,邁著自以為非常得體的步子,向一堆碎磚破瓦走去。那玉佩隨著他的腳步,輕輕地叩擊著他的胸骨,似乎告訴他,他戴著那玉佩呢。這玉佩是娘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從走門串戶收玉又賣玉的王瞎子那兒買的。王瞎子不是兩眼全瞎,是獨眼龍,做玉生意有好多好多年了。這枚黑白麒麟玉佩買下後,一直戴在阿德脖子上,除了汰浴,幾乎從不離身。因為戴的時間長了,阿德有時會忘了自己戴玉佩的事。
阿德大頭瘦身,圓臉圓眼,眼中什麼時候都透出一股子疑惑。他不停地揚起兩條有些高低的眉毛,疑疑惑惑地看一眼隔湖那間從來沒有看見有人住過的茅草棚,他心想,要是夏天,他肯在那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