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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洛陽名氣雖大,但規模上遠遠比不上東京開封。韓岡還是從秦州出來的,秦州城雖比邠州要強,但總不能跟京城相提並論。韓三年紀輕輕,難道養氣功夫都到了七情無礙的地步了?
路明為什麼吃驚,其中的原因韓岡看得出來。鄉下土包子進城,劉姥姥進大觀園,都是一般惹人笑的。路明並非壞心,只是想看看自己的驚訝,但韓岡如何會讓他如願?
雖然眼前的東京城的確雄偉,但比之後世的南京城牆還是要遜色一點,更不能跟明代重新修築的萬裡長城相比,所以在建築上,靠開封城牆的規模就想震懾住韓岡,幾乎不可能。如果是小橋流水的野趣,或是園林亭臺的秀美,反而會讓他讚不絕口。沒辦法,這不是東京城的問題,而是時代的差距。
不過眼前的東京城牆,並不是後世的那種拆了後又重建的水泥城牆,處處透著古意。雖然缺乏西北邊寨的蒼涼和硬朗,但有著中原的厚重,以及京師的雍容。韓岡雖不至於驚嘆,欣賞的目光卻也是少不了的。
就在城壕內側,城牆根下,有一圈五尺高的矮牆——這等攔在城牆前的圍牆被稱為羊馬牆。羊馬牆與城牆之間的狹窄空間中,擁擠著一群群的羊、馬還有豬等牲畜,這是羊馬牆得名的由來。這些牲畜的主人都是遠遠地從京城附近一兩百里的州縣把牲畜趕來,就在城下販賣交割。
平日裡,羊馬牆只是放置要販賣的牲畜,充作市場。如果到了戰時,羊馬牆的作用則更為巨大。有了羊馬牆輔助,城牆不再單薄,而是與城壕、羊馬牆合為一個完整的防禦體系。城中計程車兵都可以下到羊馬牆後,與城頭上的守兵組成上下兩重立體化的打擊。
「只是啊,」韓岡的笑容有些發冷,「東京城牆修得再好也是無用,城中的人守不住誰都沒轍。」守城者的意志力比城防更重要。張巡守睢陽便是明證,而幾十年後,這座城池內外就要上演一幕幕活劇,則是更好的反面教材。
踏上城門前,橫跨濠河的寬闊石橋,東京城的城西正門新鄭門就在眼前。城門頂上則有著順天之門四個大字——新鄭僅是俗稱,順天才是本名。飛簷斗拱,金碧輝煌的三重城樓壓在門頭,沒有軍事建築應有的肅殺,反而多了許多富貴氣。就算城頭上角旗密佈,守衛羅列,也照樣缺乏西北城寨給人的雄渾之感。
韓岡看了城樓幾眼,便收回目光,自嘲地嘆著。畢竟不是學建築的出身,如果是梁思成那樣的建築家,看到北宋京城的城門不是畫在清明上河圖上,而是真切地出現在眼前,大概會興奮得死於心肌梗塞。
隨著人流抵達城門口,京師城門的檢查卻比想像中的要寬鬆許多,韓岡一行下了馬牽著過了城門,並沒有人過來查詢。韓岡看了一下,只有身上帶著大包小包,或是押著車輛的商旅,才會被攔下來繳稅。其他人,城衛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這在秦州根本難以想像,除非是韓岡這樣都認熟了臉的官人,不然哪個能逃過搜檢?本以為洛陽、鄭州等城池是因為在內地,所以不事防務,但大宋首都、一國重心,還是這般寬鬆,真的出乎韓岡的意料。
不過想想也是,據說每天被趕進東京城中的豬羊等牲畜加起來就有萬隻之多,雞鴨之物更是數不勝數。而各地商旅官員或是本地住戶,每天也總是有數萬人出入,若是一個個查檢過來,一天有三十六個時辰都不夠。
穿過兩重城門,以及城門間的甕城,首先出現在韓岡面前的不是讓他們心潮澎湃的東京城,也不是直通朱雀門的御道天街,而是一隊滴滴答滴滴答的吹著喜樂,敲著小鼓的鼓吹班迎面走來。鼓吹班前還有舉著棋牌的幾對朱衣吏。而鼓吹班後,又有一隊兵馬壓陣,再後面則跟著一溜扛著箱籠的人力。
看著這陣勢,韓岡連同周圍的人群全都避到大路兩邊,給這一隊人馬讓出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