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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岡暗嘆了一口氣,自我安慰著,美味要慢慢吃下肚,豬八戒吃人參果那般可不行。他用力捶了下自己的腦袋,引得懷中的少女不解地抬起頭來。算了,算了,還是多洗兩遍冷水澡吧!
他抬起頭,望著被火光映紅的房梁,明天就是立春,比起正月初一的元旦,這才是真正的一年之始,也是很重要的一個節日。後天便要上路東行,往東京城報到去了,明天正好有空,去參觀一下這個時代的節日祭典也是件樂事。
……
燭花爆了又爆,暈黃的火苗彷彿在跳著拓枝舞,在半截紅燭上閃動得厲害。
嚴素心用力閉緊酸澀的雙眼,眼珠子脹痛得厲害。在晃動的燭光下,要盯著手上正在繡著的鞋面,實在很耗眼力。不用等到明天早上,她現在眼皮下緣上的青黑色,都已經是用粉也遮不住了。
放下手上繃著緞面的花箍,將針線別在了綢子的一角。寶藍色的緞面上,一朵纏絲夾黃的牡丹花已經繡到了底下的兩片葉子,洛陽重瓣牡丹中最為有名的金帶圍,好似就生長在這塊手掌大小的綢緞之上。
再有一天工夫,這雙壽鞋就該繡完了,可家裡取暖用的炭薪今天卻已經燒完。嚴素心苦惱著,手指揉著眉心,她現在身無餘財,只能靠著刺繡的手藝養活自己和招兒,但吃飽肚子已經不容易,哪裡還能找出錢來再去買炭。
「六姐姐?」身後床榻上,一個粉雕玉鐲的小女孩兒從被褥中撐起身,坐在床上很困地揉著眼睛。
聽到聲音,嚴素心忙轉過身,又把她塞回到被子中去,「招兒,你繼續睡吧……別起來。」
「六姐姐不睡嗎?」抓著被角,招兒的一對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六姐姐一會兒就睡。招兒乖,聽六姐姐的話,快點睡。」
小女孩兒很老實地點了點頭,乖乖地閉上眼睛。才七歲的招兒跟嚴素心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她的娘親同樣是陳家的婢女,一直都很照顧嚴素心。前兩年招兒的娘親病死後,嚴素心便把她留在身邊照看。
招兒應該是陳家的女兒,卻不知是陳家的哪一位留得種,並沒有被承認身份。今次陳家覆滅也就幸運的逃脫了落入教坊司的境地。同樣幸運的還有嚴素心,她只是陳舉的侍婢,而不是在宗譜上錄了名的妾室。也便沒有與陳舉的幾房妻妾一樣,被送進教坊司中接客。
當陳舉闔族覆滅之後,參與盛宴的一眾官吏只留了一小部分陳舉和其黨羽的家產歸入官中,剩下總計價值五六十多萬貫的資財,便坐下來各自分贓。
其中田宅地產最受歡迎,尤其是陳舉家的產業,更是人人爭奪。陳家在秦州紮根近百年,擁有的田地多是良田,宅邸店鋪也是位置優越。百年的積累,家世單薄一點的官宦家庭都比不上陳家這樣深深紮根於地方上的土豪。
太平宰相晏殊在世時家中顯貴無比,一曲「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從骨子裡透著富貴氣派。但到了他兒子晏幾道這一輩,儘管還有富弼這位宰相姐夫在,晏家就已經有了幾分衰敗的氣象。富弼如今已年過六十,再得幾年,等他過世,晏家定然會破落下去——晏幾道那等富貴公子,小詞寫得是好,卻沒有保守家業的本事。
太宗朝的宰相向敏中,他在世時權勢煊赫無比,但在他兒子的那一輩就已經敗落了,孫子被更是可憐,若不是幸運的出了個當上了太子妃、如今又成了皇后的曾孫女,家勢哪有重振的機會?
隋唐時的崔家、裴家那樣代代高官顯宦的山東世家,在晚唐五代的藩鎮內亂中,早已灰飛煙滅。宋代的官宦家族,富貴容易,敗落也容易。田宅地產流轉不定,俗語道「千年田換八百主」,說的便是此時的世情。真正能長久富貴的,反倒是穩守家鄉的地方土豪,才能長保家族百年平安富貴。
陳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