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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岡心中有些奇怪,「省試是在二月中,如今正月已經過去了一半。路兄現在才入京,不怕趕不上舉試?」
地方上的解試在去年八月就結束了,一般的情況下,得中貢生計程車子都會選擇在九月、十月的時候入京趕考。他們都要在東京住上三四個月,直到次年二月中的禮部試和三月初的殿試為止。這一方面是要習慣京城的水土,省得在考試時弄壞身子,另一方面也可以結交四方士子,增廣見聞,並切磋學問。
而路明直到現在才入京,將考試時間卡得將將好,若不是看到他舉止透著酸氣,韓岡定會將路明視為偽造證據的騙子。
路明揚起脖子,自傲地說著:「晚生腹中才學盡有,今次入京就是要做進士的。豈會如那般庸人,進個京城便心驚膽戰?」
這貨還真是敢說,真有才學也不至於蹉跎到四五十歲。韓岡有心想探探他的底,便問道:「以路兄才學,邠州的解試當是輕而易舉。」
路明哈哈笑道,「晚生去考,豈有不過的道理,過往哪次不是易如反掌?」
路明如此一答,韓岡心中就有數了。為了確認,他又試探地問了一句:「京中風土異於秦川,若是抵京後不休養一陣,怕是會水土不服。路兄就不擔心有何意外?」
「晚生京城去得多了,豈會水土不服!?」
路明這兩句話終於透了底,「原來是個免解貢生。」
所謂免解貢生,是指經過了多次解試合格,進京後卻屢考不中計程車子,讓他們可以不必再參加地方上的解試,而直接進京參加科舉。其實這與特奏名進士是一個條件,不過是為了安撫那些不肯放棄考取正牌進士計程車子,省得他們一怒投往敵國——主要還是西夏。
因為陝西各州的解試遠比東南各路要容易許多,連續考中的貢生多不勝數,特奏名也好,免解貢生也好,主要都是陝西人。這兩樣制度本也是朝廷拿出塊骨頭來安撫陝西士子人心的。
第三十七章 長安道左逢奇士(下)
「路兄連續數科皆得發解入貢,才學那定是好的。但入京一次,家財可是耗用不小。」
「一簞食,一瓢飲,回也不改其樂。區區阿堵物何足掛齒?」
「若這些稅吏也能如路兄這般便好了!」
被韓岡一提,路明一下憤怒起來,「晚生本想著能運點土產進京,好貼補一下盤纏。誰想到突然之間稅卡就變得那麼嚴。『王何必曰利』,這分明就是與民爭利啊!」
路明的憤怒,韓岡為之失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明,從骨頭裡透出著窮酸破落。大宋不同明清,考上舉子,也不能被稱為老爺,除非能得中進士,不然便是一輩子的措大。
路明的堅持,韓岡則難以理解。他一次次重複地去京城考試,還要靠著販運來支援。這樣盲目的行動,最終什麼回報都不會有。韓岡對如此無謀的行為實在難以理解。
屢考不中,實在不行可以去考特奏名,那難度比起進士試要低得多。只要考上了,便能補授文學、助教一類的學職,領著朝廷俸祿足以養家餬口。總比要抱著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要強得多。
別過山羊鬍子,韓岡一行終於再次啟程,只是三人變成四人,多了個路明出來。
韓岡和劉仲武都是馭馬而行,連李小六也有匹馬騎著,而路明騎的僅僅是頭騾子。雖然原本的那頭老騾子已經在稅卡上被換了一匹健壯的大青騾,但騾子背著大捆的貨物,又加上了路明的重量,走起路來仍是呼哧呼哧的一步三晃。
韓岡看了半天,心中不忍——物件當然不是路明——便說道:「路兄若是不嫌韓岡冒昧,不如就跟在下同行,等到了驛站,也可換乘了馬匹,如此行程上也能快上一點。」
路明一聽,當即滾下騾子,哭拜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