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頁(第1/2 頁)
沈越越想越後怕,掃開大夫把脈的手,轉而揪住程隱,嚷道:「快,給我準備筆墨,我要寫信阻止沈鯉!」
千里迢迢的,阻止丘公子?程隱疑竇叢生,但見沈越如臨大敵,自己遂不敢怠慢。等到筆墨矮榻放在沈越面前,沈越幾度提筆,最終搖頭:「不行程隱,得你替我寫。」
程隱即刻跪在榻邊,戰戰兢兢捉著筆。沈越吩咐:「我說意思,你把大意寫下來就好,權當遺囑。」
「遺囑?」程隱目瞪口呆。
沈越不理會,逕自口述:「你就說,沈爺不幸戰死沙場,你提前報信是因為沈爺生前交代,骨灰一定得由沈鯉保管。等大部隊抬著沈爺的衣冠返回江寧,你會私下將骨灰交給阿鯉,最重要的,叮囑阿鯉一定節哀,只有阿鯉身邊,才算沈爺的歸處。」
程隱握著筆桿呆若木雞:「沈爺……這……」
沈越拍拍程隱肩膀:「剛剛我夢見阿鯉自盡了,這個夢非同尋常,與現實千絲萬縷。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我得做點什麼穩住阿鯉。」
程隱拭去眼角被嚇出的淚光,然而執筆並非執刀,程隱不甚熟稔,哼哼哧哧好一會兒才寫明白,沈越看過點頭,又吩咐:「另外,再寫一篇,秘密送給殷姨娘,要她立刻阻止阿鯉喝鐘太醫的藥,阿鯉的病由她負責,並轉告她這是我的意思。」
程隱不明就裡,但還是乖乖照辦,寫好後密封,旋即出去安排人送出。
沈越配合大夫換藥,大夫退下後,一小兵送湯藥進來,沈越忙著奮筆疾書,頭也不抬地隨口吩咐:「放著吧,我等涼了再喝。」
小兵放下藥碗,卻沒有離開。沈越不喜帳內有人,驅逐道:「杵著幹嘛,出去!」
小士兵猶豫著些會兒,還是開口勸導:「沈將軍,軍務雖繁雜,可身體最要緊,您大病初癒,還是歇著養神吧。」
沈越抬頭,皺眉:「你誰?指使我?」可看了半晌,沈越眉頭皺得更緊,「等等,你是……張小壯?」
聞言,小士兵的沉穩一掃而光,轉而欣喜若狂:「沈將軍還記得小人!!」
沈越卸去劍拔弩張的軒昂,擱了筆笑道:「怎能忘了勇士?那日我整頓軍紀,你反應敏捷,立刻拿火把灼燒斷口替傷兵止血。我當時就想起你了,只不過礙於情形,沒能相認。對了,大半年過去,你哥哥張大壯如何,傷都好了吧?」
張小壯眉眼耷拉,眼底有晶瑩隱約,只聽他囁嚅著說:「我哥他沒捱到三月就……就去了。」
「啊?怎麼會?」今年的三月,距離張大壯被毒蠍蜇傷並斷足已有數月之餘,如果出事,按理也應該是受傷後不久啊。
張小壯強忍住抽噎,奈何嗓音打顫,說話含糊得不行:「我哥……我哥他不是病死的,而是活活傷心死的哇……」說到此處,竟再忍不住嚎啕大哭。
沈越不擅長安慰人,只能幹巴巴拍了拍張小壯肩膀,並讓他坐在身側高腳板凳上,隨後沈越自言自語:「傷心?慰問禮金都是我親手轉交的啊,事後還有其他委屈?」
張小壯搖頭,擦乾滿臉涕淚並說:「不是,沈爺仁至義盡,我們全家感激,只是……」張小壯幾番吞嚥,聲音終於恢復正常,才繼續解釋,「沈將軍當時也看到了,那毒物忒猙獰,就是沒毒的,被它咬一口也會嚇掉半條命。可是,我哥戰場受傷的情況不知怎麼的傳到了村裡,傳來傳去,竟變成了我哥被小蟲子叮咬,他嚇得屁滾尿流自斷一足。我哥就這麼從英雄淪為懦夫。難聽的恥笑太多了,周圍鄰居都這樣教訓孩子,『誰誰膽子大點,別像隔壁家張大壯,蟲子一叮就嚇成縮頭烏龜』。」
沈越沉默,驀然想起百官背後對尋壑的非議。
擤掉鼻涕,張小壯接著道:「我自己也有錯,我低估了這些中傷對哥哥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