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何以起刀兵(第1/3 頁)
在擠進集裝箱的縫隙前,方白鹿把指間的半支菸卷在牆上蹭了蹭,把燃著的菸頭颳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從膏藥皮中滲出血斑的手,將殘煙放進盒子裡,留待下次再抽。
煙的味道很好。就算是被血浸過、帶上腥氣與潮氣也是如此--可能味道還更好了。
充當房間的集裝箱沒有門,他便在箱壁上敲了三下、聊當叩問。
沒有回應。
如他所料,這小屋的主人並不在家。
“”
方白鹿擠進水泥塊的夾縫中。
箱中幽暗一片,僅有四壁與天頂黏上的小廣告替代燈具發出微微的熒光,讓人可堪視物。
他轉了一圈--本就狹窄的集裝箱裡被某種龐大的物事佔去一半,更顯逼仄。
但屋主人顯然不這麼認為:
一座膠囊睡眠艙位於屋子的正中,周圍環繞著奇型的花束。
那是一片用塑膠袋紮成、破鐵片擰好、編織袋剪出的花海。
手藝粗糙,但從造型上,卻能看出製作者的用心。
[加油!]
在睡眠艙上,有人拿膠布如此寫道。
方白鹿走到那被蓋住的大箱前,解開帆布一角上笨拙粗糙的繩結。像是窺視帷幕背後戲臺的痴客般,他輕輕掀開幕布:綠瑩瑩的維生液裡,漂浮著七八個赤條條的人體。
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雙目緊閉的面孔透著深眠時的安詳。這些人被小心翼翼地排好動作、而後固定:
他們互相摟著脖頸、搭著肩,或是將手掌溫柔撫著對方的頭顱;親密無間、不分你我。
像是一幅歌頌親人感情的壁畫。
在他們身上,方白鹿看不出用針線縫合、或是膠水粘合的痕跡:
做出這幅“壁畫”的人,想必十分愛惜這些無魂的身軀。
而主角再顯眼不過--是那位居中央、被眾人環繞的少女。
灰濛濛的絨毛覆蓋著頭頂、無神的空洞雙眼在營養液裡睜得溜圓、嘴角卻向兩邊勾起,露著茫然的笑意。
肩膊上是停止跳動的數字,所有數位皆是“零”:方白鹿認得出,那是百家嬰內建的點卡算籌。每個人的肩上,都有這麼一塊顯示屏。
這些空無一物的軀殼中,唯有她的雙眼是睜開的。
他看了半晌,這少女沒眨過眼。
方白鹿對此很理解:如果是他,他也不願閉上雙眼。
只是在少女的身邊,留出了一個位置。從其他人搭向空處的手來看,那裡好似安放了具透明的人體,或是自己所看不見的親朋。
方白鹿盯了那個空蕩之處很久,最後才挪開視線。
他現在看不得這樣的畫面,卻又想多看看這樣的畫面。
“挺溫馨的。”
方白鹿撓了撓被血水泡得半爛的煙盒,低聲發出讚許與嘆息。
膠帶黏在透明皿壁上,拼出機械的文字:
[天上星,亮晶晶。永燦爛,長安寧。]
方白鹿輕輕把帆布遮好、繫緊,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
他在口袋裡摩挲了一陣,終究還是沒有再掏出一根菸來:
未經主人許可,在別人家裡抽菸總是沒有禮貌的。
“啊?!您您不是我的香客!”
打著盹的方白鹿,被尖銳且機械的合成音吵醒:
入口處不知何時擠進來位渾身汙漬的天官,正從巨大板磚似的軀幹裡發出刻板生硬的驚呼。
“哎?你回來了?”
方白鹿拍了拍睡眼惺忪的臉,提振精神。
看見他的動作,天官下意識地一縮--很奇妙,這種動作本很難用它粗劣的身軀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