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潛淵(三)(第1/3 頁)
方白鹿把鞋底在地面颳了刮,免得被沾上的體液與人體組織干擾到行動。
這空室中,竟都是深色並打上蠟的實木地板--這份財力,令他難以想象;腳感,也是許久不見的奇異。
正對著方白鹿的阿塔拉沒有回話,只是歪過頭、似在等待下文。
【小新唉,罷了。】
某種說不清的酸澀與歉疚捲過方白鹿的心海:自己答應了少年,要帶他的血親一同回家。
但[心劍]過後,那血親卻未必是小新往日所認識的那個人了。
而方白鹿,也未必還是方白鹿了。
【苦因心劍。】
它所斬之物,本就包含於名諱中--是導致[人生八苦]的“因”。
雖聽起來類似電子佛走向正覺涅槃、化為原初“1”與“0”的手段但其實,它所針對的是人格模型與自我認知。
將[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盛]的概念剝離出大腦之外--甚至連將知覺網路上傳數字空間後,也無法重塑。
這是一種能讓人成為愉悅的白痴而渡過餘生、或於痛苦永劫中沉淪的劍術。
方白鹿撫過手機的外殼:受到顯應宮重重牆體的撞擊、與“靜水劍”高熱而形變的裝甲,層層向外展開、拋落,露出其下向外延展的顯示屏。
每一格由螢幕組成的方塊中,浮現出了周圍的情景。
本是巴掌大小的手機外殼,張成了一面長兩米、寬一點五米的薄薄雙面鏡,懸浮於空中。
此時此刻,方白鹿看清了眼前疲倦的男人:破爛的外套上滿是油膩的脂肪、肉塊與接近乾涸的血跡,眉角上垂著一塊不知何時沾上的腦組織、晃晃蕩蕩。
他知道,阿塔拉此時也面對著鏡中的女人:那個戴著血肉面具,四目閃爍、頭生雙角的練氣士。
【要斬去意識的一部分,首先要認識自己。】
胭脂的海浪湧向空室,掃過方白鹿、阿塔拉與木質地板--那本是來自爐中翻騰丹液的硃紅亮色,被鏡面反射而出。
方白鹿向外唾了一口灰綠的唾沫,這來源於他剛剛嚼碎吞下的內啡肽抑制劑。
現在開始,直到一小時後,他都將不知快樂與幸福為何物--起碼,他的肉體並不瞭解。
“第一題第一題”
漂浮於兩人中央的大鏡,發出低低的詢問。那是種廣播訊號不穩時,收音機發出的斷續嘈雜:
“如果可以在世界上所有人中任意選擇你想邀請誰共進晚餐?”
在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外,還伴隨著絮絮的低語、讓人聽不清晰。
方白鹿看見眼前的男人勾起嘴角,露出苦且澀的假笑:
“爸媽,和小東。”
在鏡子的另一邊,阿塔拉無聲無息;沒有半點回答問題的意思。
方白鹿把吸入的煙氣從嘴裡吐出,用鼻子吸入,做了個“回龍”:
【不需要說出口,喚起心頭的答案便可以了。】
[苦因心劍],並不是揮舞長劍的動作集合。
它是一套由四十九個問題、乾溼兩種認知學訊號、與模式思維表象象徵物所組成的嚴密程式。
只要讓阿塔拉了解到她自己心頭的慾念,並稍稍對方白鹿產生共情
便可以解離、並刪除去大腦中的慾望:甚至連那些分泌出的激素或久遠的回憶、也無法再次掀起心海的波瀾。
他要在這裡,毀去阿塔拉這元胎重回西河少女的可能性--以破壞元胎之所以為“人”的那些部分,作為手段。
【只是心劍若要對其他人用,需要一個引子】
這個引子,便是自己相應的愛與欲--想要對方刪去什麼,自己便要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