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歌頭(一)(第1/3 頁)
“你究竟想要什麼?”
方白鹿向四周、向城市發問。
鋼筋混凝土的間隙裡,生出一簇簇花叢。花朵的中心,是緊挨在一起的兩張臉。爬藤纏上存取殿僅剩的立柱,顆顆飽滿的果實於蔓藤上結出、長成人面,望向方白鹿。
西河少女依然在蛻變--朝著某種方白鹿愈發難以想象的方向。
她--方白鹿並不想用“祂”來稱呼這個東西--已不再用那些人體色素、血管或肌肉形成的文字來表達自己,取而代之的是外放的資訊素與極精簡的認知語言。
些微的肢體擺動,體表色斑的繁複排列組合,短促且怪異的音節它們混在一處,卻能精巧地在方白鹿思維的拓撲結構上找到立足之處、讓他明白西河少女所展現的邏輯。
只有些許的詞彙,還用了文字來傳達。比如--
“蟄龍。”
地上的一朵朵西河少女抖動雄蕊和雌蕊,發出細細微微的呼喚。
遍地的花海起伏如波浪、變幻顏色與圖案;將西河少女想要表達的訊息打包、直接刺激方白鹿的語言中樞。
轉瞬間,方白鹿便了然她想要傳遞的話語。
那是百年沉眠後,於深夢中醒悟的[本心];是西河少女掩埋在心底的真實願望。於還作為“人”時,曾以不同的面貌跟隨著她:
[他人的存在:是恐怖的。]
[他人的造物:延續了這種恐怖。]
[毀滅和破壞,將他人與他人的造物燃燒成廢土:並不能根本性地解決這個問題。]
[結論:不如以“我”化作萬物,將萬物都化作“我”]
方白鹿腦海中忽地閃過一個久未出現的舊相識:是煉屍失敗、死於非命的ai郎中[老劉頭]。
它儲存器的材質,在最後成了血與肉。
現在再次想起來,那或許是因為由西河少女殘軀煉出的[殭屍],模仿了儲存器的迴路與構造--
[是的,那也是我。]
想法與猜測方白鹿並未說出口,但西河少女那卻已傳來了回答。
【你怎麼】
[我捕捉到了你外溢的資訊。肢體語言、生理指標、微動作--只要解碼就好。]
這種對話中,方白鹿已無法施展他那些有關謊言的技藝:
[你就像一池潭水。我只要將石頭拋進水中,從濺起的水花裡判斷你的回答。]
掩飾、修辭與故布疑局全都褪去,只剩下發自心頭、最赤裸的反應。
無法作假:對此,方白鹿不禁感到有些悲哀。他從未想過,第一次全無遮掩的交流物件,竟然是這個敵人。
但是
“有意思。你既然不想要[他人]的存在,又為什麼要開發出這種完全沒有隔閡的交流方式?”
方白鹿捂住臉,不去看無處不在的西河少女;只是儘量平緩地陳述:
“而且,怎麼不殺我?我在顯應宮的地穴裡看到了--研究會出品的人造經脈,都來自你的軀幹。”
他用勁蹬了蹬因經絡過度出力,而變得浮腫的雙腿:
“你也有一部分在我體內:要把我變成那些東西還不簡單嗎?”
“難道你只是想找我這個時間上的同鄉聊一聊?又或者一部分的[你]下不了這個手?”
他放下眼前遮簾,望向西河少女只有兩隻眼睛的那邊頭顱:方白鹿認得那雙眼睛,眼睛的主人是五金店的僱員。
雖然自己也準備了應對肉體崩壞與死亡的措施--
方白鹿猛地截斷了這個念頭,繼續自己的絮語:
“要我看啊你其實沒有真正明白自己的本心是什麼。”
他伸出手,打了個響指--信